四周是透不過光的黑暗,嘩啦的水聲似乎已經遠離,她緊閉著雙眼,試著動了動身體,有疼痛從四肢百骸漸漸傳來。
飄飛的靈魂又回到了這個破碎的身體裏,應櫻微微地睜開眼,隻看到朦朦朧朧的一片。
她眨了眨眼,眼前的世界漸漸變得清晰。暗淡的房間內灑滿了透進來的月光,在那一片純淨的霜華中,她看到那一個模糊的人影,靜靜地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那目光就好似穿過了漫長的時光,終於抵達她這裏。
“是你···”應櫻的目光微閃,聲音微弱又沙啞。
“是我,櫻櫻···”許諾輕輕撫上應櫻的臉頰,直到感覺到掌下的溫熱,他才終於放下心來,她還在···
“咳···第一次···”應櫻難受地咳了一聲,微微偏頭,想要躲閃許諾的碰觸。簡單的動作卻又引起了一陣輕咳,直到平複了呼吸,她才接著說了下去:“我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你···”
許諾眸光一暗,修長的五指仍舊柔柔貼著應櫻的皮膚,他對著那雙漆黑的眼眸,低沉的聲線就好似漫過的潮水,緩緩流淌在寂靜的房間內:“以後,都會是我。”
“許諾,你是在可憐我麼?”應櫻歎息著問,她閉上眼,分明還記得他的每一個選擇,這一刻,他又為什麼要這麼說···
許諾隻是看著應櫻,目光沉靜如湖水一般,他俯下身,在她光潔的額上印下一個輕吻:“以前,對不起···以後,我再不會放開你···”
有那麼一瞬間,應櫻幾乎就要心軟了,可那麼久的怨恨忽然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看著許諾近在咫尺的眼眸,腦海浮現出的卻是他轉向緹薇的背影,心,驟然冰冷···
應櫻翻過身,將自己蜷縮起來,這樣的動作拉扯到了背後的傷口,即便她咬緊了雙唇,卻還是疼得悶哼出聲。疼痛總是容易讓她變得清醒,她背對著許諾,眸光裏倒映著瑩白的月色,如同覆上一層冰霜,她再一次開口,隻說:“我和緹薇,在你眼中究竟是什麼?”
許諾默默地看著應櫻纖細的背影,她卷曲的長發附在淺藍的病服上隱約地顯出沉暗的顏色來,不複原本張揚的栗紅,就好像她整個人,這時候忽然安靜下來,再沒有尖銳的眼神與話語。
“緹薇是我必須報答的人,”許諾突然開口,語氣那麼那麼的肯定:“而你,是跟在我身後讓我永遠都舍不下的那隻烏龜···”
應櫻身子一僵,她合上眼,掩下了滿目的悲傷。烏龜···那是多久前的話了?她以為他不會記得的,她以為她的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可現在他那麼回答是什麼意思?
“我累了···”應櫻顫抖著雙唇吐出微弱的話語,她不敢再想下去,生怕好不容易冷下的心重新變得柔軟起來。
“再睡會兒吧,我陪著你···”許諾輕柔地撫了撫應櫻的長發,溫和的目光片刻不離地落在應櫻身上。
確實是累了,應櫻閉上眼,不多時便覺得意識漸漸模糊起來。朦朧間,似乎有人進了房間,低低的話語飄在耳邊,卻無論如何都聽不清了。
洛息塵輕緩地打開病房門,第一眼便看向床上的應櫻。她似乎是睡著了,習慣性地蜷縮著身體,走廊上的燈光掃過她瑩白的側臉,是久未有過的安靜平和。總算是放下心來,隨後,終於還是將目光投向了床邊的許諾,收斂了先前的溫柔,隻剩如水的寒涼。
“她醒了?”洛息塵壓低了聲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