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何以愛成絕(四)(2 / 2)

“你們沒有走?”一言突然出聲問,心中卻已經有了料想,當初之所以沒能找到秦玥昊,不是因為他被山體滑坡的泥土給掩埋了,而是他早已被人救走。

“是的,我和阿爸趁著混亂留了下來,一點點慢慢地走下山坡,好在他沒有被山土給埋了,那天晚上,我們就找到了他。他受的傷很重,腦袋被山石給撞了,左腿也斷了個粉碎,後來還因為沒能及時救治,隻能截肢。他在醫院躺了大半年,醒來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我們也沒問過他的名字,所以根本不知道該送他去哪兒。阿爸後來也去部隊問過,卻什麼消息也沒得到。後來也沒辦法了,就讓他頂了林風的名字,一直和我們生活在這裏,直到你來。”成悅娓娓說完,回憶起那時的情景,仍舊覺得對不起秦玥昊,那樣好的一個人,因為他們生生受了那麼多苦。

一言本就預想得到他受的苦,可真正聽完成悅說的,卻還是心疼。一想到秦玥昊曾經真的忘記過一切,她便覺得難受,當記憶變成一片空白,他該是怎樣的恐懼與害怕。

“他的腿,醫生怎麼說的?”一言的聲音帶著顫抖,她微微閉著眼,像是無法控製自己內心的情緒。這個問題她一直不敢問,可卻是她和秦玥昊之間最大的阻礙。

“他截掉的是左小腿,醫生說其實是不用坐輪椅的,拄著拐杖就能行走,甚至,裝上假肢好好複健,就可以和平常人一樣。可是,他不願意……”成悅無奈地搖了搖頭,那樣俊朗的人卻整日靠輪椅行走,怎麼看都覺得惋惜。

他不願意……一言抬手按著自己的額頭,腦海裏閃過無數片段,他是多麼驕傲的人,卻寧願坐在輪椅上,他的不願意分明是種認命與逃避。她恍惚覺得有眼淚慢慢流進了心裏,秦玥昊啊秦玥昊,如果你選擇認命,又憑什麼認為我會和你一樣退縮?

“很晚了,回去睡吧。”長久的沉默之後,成悅站起身,小聲地說道。她看得出來一言很難過,可自己卻是什麼也幫不了的。

“嗯……”一言微微點了點頭,起身跟著成悅一起走進了屋子。眼角的餘光掃過他的房門,時間還有很多,最熬人的等待她都承受下了,他再如何疏離也阻止不了她的心她的情。

秦玥昊拿一言是毫無辦法的,而就這樣把她放在身邊,對他來說無疑是最大的煎熬。他清楚她的個性,所以答應給她一年的時間,可他的理智一天天地警告著自己,必須遠離她。

他本以為一言會做些什麼來讓他回心轉意,可過去了一天又一天,她始終安靜地待在家裏,他躲著她,她也不會主動找他。似乎隻有他一個人單方麵地進行著這場逃離,他要躲的人卻始終無動於衷。

於是,他厭倦了,放棄了。而一言等的就是他放棄,你追我趕並不是她願意做的事,她也不會死纏爛打,所以到最後,她按下性子隻給自己一個機會,若失敗,那隻能說她愛錯了人。

那一個午後,天氣很好,溫溫暖暖得讓人心情明媚。秦玥昊沒有去店裏,而是拿了本書坐在廊下慢慢看著。一言站在不遠處望著他,滿眼水一般的柔情,陽光在他們之間肆意穿梭,像是平淡卻動人的一幅畫。

“陪我出去走走好麼?”一言緩緩走近,站在他的身後輕聲問道。

“去做什麼?”秦玥昊有些疏離地問,卻是一動未動,仍舊貌似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書本。

一言聽出了他語氣裏的拒絕,微微歎了一口氣,卻並不打算放棄。“隻是走一走,難道你連這都不敢麼?還是怕我會直接把你綁架回去?”她略帶自嘲地說,看著他的眸子裏充滿無力的感覺。

他聞言,終於合上了書本,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說:“那走吧。”

一言跟著秦玥昊出了院門,隨後便主動推著他慢慢走上街道。說隻是走走,可她又怎會平白忍受他這樣的冷漠。她不走便是不放棄,隱忍了這麼久,便是要趁這個機會,一次說個清楚。

秦玥昊仍由一言緩緩推著,心裏卻是什麼滋味都有,即便再好的陽光景色,他也無心多看。不知道走出多遠,兩個人始終沉默著,直到一言停下了腳步。

秦玥昊抬起半斂的眸子,卻看到近在眼前的醫院大門,他有些疑惑地問出聲:“來這裏做什麼?”

一言卻沒有立即回答,她深深吸進一口氣,才慢慢在秦玥昊身邊蹲下,定定地看進他的眼,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地說:“為什麼不願意裝假肢?你明明可以站起來的。”

秦玥昊的心跳猛地一頓,隨即便是洶湧而來的疼痛,他偏過頭去,不願意看他,聲音裏卻無法抑製地帶著顫抖:“我不在乎……”

一言抬手將他的臉轉了過來,慢慢靠過去,近在咫尺地看著他此時已無法保持平靜的眼,聲音低低地說:“不,你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