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一觸鼻息脈搏,範婆婆頓時焉了,這張招娣果真就沒了呼吸,撒手西去了。馬三刀哇的一聲,趴在他媳婦身上,嚎啕大哭起來。一天之中,兒子沒了,媳婦也沒了,這輩子最倒黴的事情莫過於此吧!何止是倒黴,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馬曉燕給劉大少攔著,算是勉強應付得了。馬三刀卻是一個大老爺們,範婆婆又哪裏招架得住,哭了半晌便把那腦瓜子往牆上磕,說要尋死。幸好他家親戚多,人丁旺。這一扯乎,就招來了好多人,為了安穩起見,馬三刀他叔馬鐵給了他後腦勺一棒子,世界這才消停了。
好生安頓好他們之後,劉大少給馬曉燕說了幾句安慰體貼的話,明天自己再去給馬三刀抓藥調劑,但馬曉燕卻不幹了,硬是哭,情緒極其不穩定。當然,這可以說是正中劉大少的下懷,於是在猶猶豫豫,一番大義凜然的說辭之後,終於咬咬牙決定那就好人做到底,勉勉強強在你家住一晚吧!虧你是小燕,要是其他人,咱理都不理!
聊了下天之後,見小燕是在困得不清了,劉大少便微笑著目送馬曉燕回房,然後熄了煤油燈,貼著牆角摸回自己的房間。
其實吧,天一黑,劉大少心裏還是有點發顫,把門反鎖了。
馬曉燕家生活水平在全村來說,還算是不錯的。整整兩間磚瓦房,都是她爹這十來年忙裏忙外的跑生意賺來來。因為這房子剛造不久,粉刷過的牆還是雪白雪白的,家具沒換,仍舊是先前老屋裏的那套,就重新粉刷了一下,還偷著一股油漆味兒,煤油燈亮的晃眼,放在床頭櫃的小懷表滴答滴答的響。
劉大少有點悶得慌,索性熄了燈睡覺。
唉!這村子裏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前些日子不還過得挺安穩的嗎?怎麼現在三天兩頭的就出一檔子怪事來,真他媽鬧心。
一熄燈,黑呼啦啦的,那懷表的聲音就更明顯了,滴答滴答惹人煩,劉大少伸手去床頭摸懷表,想擰掉它。
按理說手一伸就能摸到,結果手摸過去沒摸到鬧鍾,倒摸到一個毛乎乎的東西。劉大少心裏猛地一驚,那是什麼?
他大著膽子伸出另一隻手順著拿東西摸下去,那觸感像是皮膚,再往下一點,摸到兩個洞,劉大少又摸了摸,確定那個形狀,這次整個背都涼了。
那是一個人的鼻子!
有人在手那邊咯咯咯的笑,劉大少屏著氣望過去,發現哪裏有一個男人的人頭,正衝自己咧著嘴,劉大少一手抓著他的頭發,另一手的手指正插在他的鼻孔裏。
那男人咧著嘴衝劉大少道:“別這樣,我沒法呼吸。”
去你大爺的呼吸!劉大少條件反射的抓起那頭扔了出去,那腦袋在快要撞到牆壁的時候,嗖的一下消失了。
房間又歸於安靜。
劉大少坐在床上,大口的喘著氣,油漆味充斥著他的鼻腔,但是那之間,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鐵鏽味。
鐵鏽味?
劉大少低下頭,門縫底下流進來一大灘深色的液體。
流水這東西是有一定自然規律的,就像如果現在是在槍戰現場,地上那水一定是汽油一樣。以自己豐富的知識,再參考這段時間的倒黴經曆,猜都不用猜,憑直覺都能知道那是什麼。
於是,他連忙伸手去點煤油燈,燈芯閃了幾下,沒反應。
門外卻傳來了走路的聲音。
‘噠’‘噠’‘噠’
隨著那聲音,地上的深色液體越來越多。
劉大少拚了命的擦火柴,可連續擦斷了好幾根,就是不生出火苗來。
‘啪’的一聲,燈繩被劉大少拉斷了。
之前燕子說這房裏的燈好長時間沒用了,要不要把燈芯給換了,免得不好使,可劉大少曆來怕麻煩,也不把這當回事,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了。這會他捏著段成半拉的燈芯,毀的腸子都青了。
走路的聲音停在門口,再沒有響了,隻有深色的液體不停地流進來。
劉大少蹲下身子,找了一個能最快滾進床底把自己藏起來的位置,然後趴在地上,從門縫裏往外看。
劉大少看見一雙穿著紅色繡花鞋的女人腿。
那是一雙非常漂亮勻稱的小腿,皮膚透著晶瑩的白,白的像是在這黑夜中能發出光一般。
這樣的膚色,本應該非常的誘人。如果除去那上麵有一道道的細細血流下來的話。
那些血流到地上,從門縫中流進來。
劉大少悄無聲息的退回去爬回床上。
地上的血還在源源不斷的湧進來。
原來村頭的白禿子每次講到鬼來了的時候,都會加一段鮮血流淌的開場。對此,咱們的劉大少一直是嗤之以鼻,還頂嘴說,你個老禿子淨愛整事,不知道就瞎扯,搞得跟自己親眼看過似地。
可現在,他算是悟了。
劉大少從床上慢慢的移到窗口,正想打開窗戶從窗口跳出去逃生,忽然門口傳來激烈的敲門聲。他身子一僵,拉窗戶的動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