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窺得半遮半露貌,費心籌謀隻為今。(1 / 2)

三人進了雪園的園門,繞過門口的假山,正巧看到一個桃紅裙子素紫背心的丫鬟帶著一眾下人從藏夢閣出來,正是紅玉。

紅玉見了三人,微微一楞便忙帶眾人行禮,隨後遣散身後幾人,命他們從遊廊另一頭出去,才緊走兩步上前在錢三娘身側回稟道:

“奴婢已經著人重新打掃了藏夢閣各處。屋裏一應床帳棉被都換了今年新上的織繡,地上也換了新買回的波斯氈毯。顏色都以素雅為主,為著貴客看著清爽。茶具換了老爺珍藏的凝柏翠,筆換了錦州紫豪,硯台也換了天青的端硯。已經囑咐了下人無事不準進來雪園打擾。”

說著點名跟在她身後的兩個小廝。“他們二人會輪流在園子門外侯著公子吩咐。”說完便帶人退至。

錢三娘點頭嗯了一聲繼續往前。

紅玉心細,做事她由來放心,聽來各處也都體貼,確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待行至藏夢閣門口站定。白衣公子的目光落在頭頂匾額上看了半晌,忽然回頭對跟在身後的紅玉道:“你叫什麼名字?”

紅玉大約也是被他那副皮相迷惑的稍稍有些發愣,遲疑道:“紅玉……”隨即反應過來,低下頭道:“奴婢是小姐的貼身丫鬟紅玉。”

公子抬眼望向頭頂龍飛鳳舞的“藏夢閣”三字道:“你留在雪園伺候。”說罷丟下眾人踏入閣樓。

在場除他以外的三人聽完均是一愣。青衣回神最快,接著便出聲趕客:“公子乏了,都散了吧。”轉又吩咐紅玉道:“去叫人送熱水來,準備伺候公子沐浴。”

紅玉卻悄然看向錢三娘,見她點頭才應聲而去。

錢三娘見那人已往閣樓上去了,搖一搖頭轉身就走。

心覺幾年未見此人更是難以琢磨。卻不知身後二樓窗邊他正望向自己背影,口中喃喃低語著一句:“藏(cáng)亦或是藏(zàng)?”

據信閣的消息說,雪園的整個改建都由六歲的錢三娘自己設計安排。

擋在園門前的假山阻擋了有心窺伺者的目光。假山腳下是從菲園的澄湖裏引來的一圈活水。假山背後正對藏夢閣的便是些顏色淡雅香氣清新的普通花草,卻沒有任何樹木。站在閣樓上便能將園內的景色一覽無遺。更無人猜得出那假山之下,甚至閣樓之中,有通往錢府後山的密道。

興國的庭院風格多流行大方對稱,風流雅致;而此處卻自有種小女兒家的精巧美麗。

園子四周種了柳樹,夏日裏十分陰涼。待到了二三月,楊花便做漫天飛舞,頗有些飛雪的意境。雪園的名字也就來自此處。

錢三娘對自己的小院子花了不少心思。園裏的藏夢閣也是她起的名字,錢景樂嗬嗬的請名家題了字掛上去的。

後來因為某一年這楊花亂飄引得錢小姐鼻子敏感噴嚏連連,便移去了隔壁菲園的摘星樓,與錢員外的皓月樓隔了澄湖遙遙相對。

青衣送茶水上來時,看見公子正立在窗前看窗外的景色,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輕敲著那雕花窗欞似是在想些什麼。

這麼普通的花園有什麼好看的?

他放下東西也來探頭探腦的瞧。

順著公子的眼光看去,青衣發現雪園的圍牆雖不算太高,但頂上卻鋪了些什麼晶亮的東西。仔細一看竟是些打碎磨利的瓷器。那鋒利的邊緣在陽光照耀下微微閃著寒光。

牆周附近種的是一叢叢各色的玫瑰。他識得那是顏色素雅,味道清淡卻持久的聿美人。

聿美人二月開花,花期極長,價值千金。花朵雖美,枝葉上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刺。若是碰到了,少不得紅腫痛癢,得養上一陣才能消去。那香味更是甜美,卻也淡然悠長,月餘不散。用它做的香料,粒數千金。這一院子的聿美人,可真是花了大錢了。

轉念一想,青衣脫口道:“這個錢三娘卻是很怕別人的窺視麼。又或是她有什麼不一般的秘密?”

公子麵色淡淡,收回目光交待道:“錢長老回來讓他來見我。”青衣應聲退了下去。

*

錢景回到府裏早已暮色四合,府裏的小廝正忙著將燈籠掛起。

他見到詩會派人送來的花簽,心內歡喜。又吩咐再賞來報信的小廝。這會兒聽說來了客人,連衣服也沒換便趕來雪園。

一進藏夢閣,顧不得其它便朝廳中書案後那個白色身影拜下去。

不過禮到一半,隻聽上麵道:“這些年錢長老辛苦,免禮請坐。”他雙臂便被無形中的力量穩穩托起。

錢景不由心中暗讚:一別九年,少主的功力又有大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