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惜花還被珠蕊累,賞風卻為寂空涼。(1 / 3)

吳九再出現之時已對水若華更多了幾分敬重,上前先謝過她,才對眾人公布此次的題目。

對對子。

於文人來說,對對子算得上是基本必修課樂,所以這裏即便不說比試,對兩個對子也算不上什麼難題,對仗工整便罷了。隻是吳九規定兩人要在一壺茶水燒滾前對出下聯,這要測的便不止是兩人的文學功底,還有反應能力與心理素質了。

吳九講述規則之時,便有人抬了個燃燒正旺的小火爐放在桌前地下,小二從廚房拎來裝了井水的茶壺,請著圍觀者中幾位用手靠在壺壁上試了水溫後,才放了上去。

先不說鳳天聽了這規則有何異樣,隻那對子剛一掛出來,宣布比賽開始。冷悠然便驚訝的回頭尋覓。待抬頭看到護著雀兒的水若華時,他目光寫滿困惑與疑慮。

足有三丈長的白色綢布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兩條長對:

風聲水聲蟲聲鳥聲梵唄聲,總合三百六十天擊鍾聲,無聲不寂。

笑古笑今,笑東笑西笑南笑北,笑來笑去,笑自己原來無知無識。

古鳳天的臉色早已不好看起來。

這小小一隻茶壺冷水燒開不過須臾間的事。這麼短的時間裏,周圍又眾多人圍觀。他緊張到額頭慢慢滲出汗來,手持著毛筆晃了幾晃,卻遲遲不落。

若按常理,此次比賽在時間的規定上未免苛刻,隻是水若華出題時故意放水給冷悠然,便自然對他得勝絲毫不疑。

原來第一條上聯就是白雲寺一個偏門的對聯,若是一般遊客,或許不曾在意。但冷悠然號稱“瓊州公子,妙筆生花。”定然會對錢三娘的一手好字特別留意。

她如此一賭,其實也並非心內十拿九穩,不論怎樣,隻求他悠然公子非浪得虛名,對出下聯便是了。

隻見樓下冷悠然輕思起筆,連連揮就:

月色山色草色樹色雲霞色,更兼四萬八千六峰巒色,有色皆空。

那字體鐵畫銀鉤,結體秀美,風姿多變,圓轉流暢。看得一旁眾人不住叫好。

第二聯冷悠然剛剛收筆便聽吳九唱呐:“時間到。”

此時在一旁早有多事的人大聲將第二聯念了出來:

觀事觀物,觀天觀地觀日觀月,觀上觀下,觀他人總是有高有低。

人群中便漸漸有笑聲零零落落的起來。

此時結果自然不必說,古鳳天自然落敗。

他此時早已看出第二聯是指桑罵槐說自己學識不足還總覺高人一等。心中極為不爽,卻也不便當著眾人發作,不過想起那醜丫頭也並無定下比賽輸贏些什麼,再來那悠然公子畢竟名聲顯赫,自己輸了麵子也不丟到哪裏去,心裏反而安靜下來,又自得自樂的搖起扇子。

水若華卻在樓上把古鳳天的神色變換全都看在眼裏,自然知道他動的什麼心思,開口笑道:“鳳天公子承讓。咱們悠然公子如今贏了,那這賣唱的姑娘您以後可就不能隨便打擾啦。”

古鳳天聽得此話忽地合起扇子抬頭怒道:“我何時打擾過她?又何時跟你賭了這個?”

水若華嘿嘿一笑:“咱們就是因為這賣唱女子跟您起的這場比試。在座的人都曉得,您怎好不認?”

周圍那些看熱鬧的雖不曾聽得他們定下賭約,但事因由何而起還是看見了的,自然也就認為是古鳳天想要賴賬,一時間紛紛幫水若華說起話來。

古鳳天心知自己是中了這醜丫頭的詭計,不由臉色難看,更添了幾分氣憤。

卻見對方支持者,眾別無他法,隻得惡狠狠的瞪了水若華兩眼道:“醜丫頭,你最好趁早躲開了去。別再讓小爺我碰見你。”說罷轉身踢翻了一旁的椅子,便往外走,那一群跟他喝酒鬧事的烏合之眾自然也都跟了去。

一時間無戲可看,圍觀的人也就散了,隻是仍有幾位留在原地想要與悠然公子搭話。

吳九打發了他們,還請這一行人仍回樓上坐了,吩咐小二撤了冷碟上新菜,好生招呼。

這次沒了人打擾,三人放心大吃大嚼,酒足飯飽後,吳九又敲門進來一揖道:“那賣唱的花娘在門外想要見公子一麵。”

冷悠然才要拒絕,水若華卻已揮了揮手道:“進來進來。”

吳九自去開門引了人進來,那花娘一進門便拜倒在地,竟是對著水若華扣了三個頭。水若華慌的連忙起身上前扶住,她卻不肯起來,杏目含淚,銀牙緊咬,帶著細微哭腔道:“今日多謝小姐與公子幫助。隻是如今小女子與那古鳳天結了仇,以後便不能留在這樓裏給九爺添麻煩。隻求公子小姐能帶小女子一同上路,我願為奴為婢,以報二位救命之恩。”

水若華聽了忍不住噗哧笑出聲,笑的那花娘不知所措。她覺察不妥,才忙解釋道:“我也是才賣了自己給悠然公子做奴婢。這真真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她嘴上說笑,心中卻另有計較。如今自己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雖是有心要幫這女子,卻又無法應下這個事來。隻好偷看冷悠然,不想卻正撞入對方目光。

冷悠然此次是著急趕回家去,一路上幾次生出事端早已心煩,可又見那女子哭的梨花帶雨,終也是不忍不顧,隻好輕聲道:“我這次有要事在身,實為不便。且留下些銀兩與你,你還是投奔親戚去吧。”那花娘聽後咬牙禁了哭聲,臉上的淚水卻是簌簌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