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冷芳菲去後,蘇向雪便也出去張羅午膳。水若華獨自坐在床上沉思。
裴家的內亂,裴颯被逼讓位,也不過是前世電視劇裏常見的大家族戲碼,見慣了類似的劇情,要分析起來也還算清楚。
裴颯年事已高,膝下隻有二女,這次尋自己回來為的是接這裴氏一族掌家的位子。說來那裴二老爺也一樣是嫡子,隻因上有兄長隻得屈居於下,原以為裴颯無子,晚年之後終是自己兒孫上位,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論換了是誰也會想要殺了這人以保兒孫福享。
隻是這二老爺心也忒狠,竟是要拖了自己的外孫下水麼?還真是個鐵石心腸。
水若華默默歎一口氣。
冷芳菲話裏的意思無一不是說冷悠然此時還在掙紮。
但這會不會是冷悠然故布疑陣,特意讓冷芳菲來傳話呢?目的自然是要讓自己知覺前路艱險,屆時他借著冷家名號施以援手,釜底抽薪轉與裴颯一氣便是個功臣;抑或是想收買自己,說服自己乖乖讓位給裴二老爺,挾天子以令諸侯,反而更能保得他的性命與榮華富貴?
那麼重要的信夾,怎麼不收好了如此輕易就被自己不諳世事的妹妹拿到?
哼,果然奸詐。
她腦中思緒翻轉,覺得條條想來都十分清晰,卻無應對之法。
趁著午膳之時,水若華拉了蘇向雪將自己的身世托盤而出。對於自己如何流落到此處之事卻揭過不提。隻說是錢家收到消息,為了安全才讓她扮了丫鬟獨自尋來裴家的。途中落難卻巧得冷悠然救助帶回裴家。都是天意。
她沒有真的傻到不去擔心蘇向雪的來路,至於她講述的故事蘇向雪相不相信更無心去在意,如今以一個小小丫鬟的身份住在這裴家大院裏,不論是哪個人稍微使壞她便會死的神不知鬼不覺,這如何能不讓人心驚,索性也隻有給自己尋個同伴,隻盼這蘇向雪的身世經過都是真的,也肯念得她之前的救助之恩。
蘇向雪聽了水若華的一番話後倒是並沒有露出太過驚訝的神色,分析一陣竟是來與她的想法並無二樣,兩人便對坐著陷入沉默。
蘇向雪想了想又道:“如此說來,咱們上次見裴京的時候,他似乎對你有些異樣,當時我便覺得奇怪,一個成日裏與眾多人物打交道的老人,怎麼會如此輕易的就將情緒顯露於表麵?水華你要不要將這當作是裴老給你的訊號呢?隻是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是裴颯的人,還是隻為了要引你上鉤。”
“訊號?”水若華愕然,口中喃喃自語道:“那****也曾覺得奇怪,隻是……”
“不說別的,單是吩咐人專程送來祛疤痕的藥膏,莫名其妙給咱們換園子,還叫師傅來給咱們外家的丫鬟製新衣。這些動作未免也太過明顯,哪件事拿來都可以有種解讀,難不成你以為裴京他如今的身份,還需要對冷悠然這樣一個外姓公子獻媚討好?”
“雖說都叫他一聲大公子,但他畢竟姓冷,不姓裴。”蘇向雪見水若華仍是默不作聲,隻能出言點明她。
水若華臉上顯出淡淡的紅色,蘇向雪的話雖難聽卻是事實,自己當初也曾這樣懷疑過,隻是她鴕鳥性格作祟,終究不曾做好麵對這些糾錯纏繞的各家算計的準備。
隻是,現在已然是被“逼上梁山”了。
既然麵前的路隻有一條,她便也不再做他想,隻管先打理了眼前冷悠然兄妹之事再說。
水若華收斂心神朝蘇向雪道:“你我對府中勢力都不甚了解,裴京是不是裴老的人也難確認。此時事到臨頭,更需小心提防。若他是裴翊手中暗線,故意賣個破綻為引我上鉤也不是沒可能……依我看倒不如去那個他們口中的‘族會’探探。”
蘇向雪搖一搖頭,“我倒不覺得裴京是二老爺手中暗線,若真是這般,他直接動手殺人滅口便是了,何必浪費心機賣什麼破綻。”
水若華笑道:“依我的糊塗想頭,也是因我傻人有傻福救了你一同回來,對方隻知大公子帶了兩個丫頭回來,必要分辨一番。雖說我姓水、你姓蘇是明擺著的,但他們這些計謀之士最最多疑,哪會輕信。再說他們若真殺了我,姨父那般狡猾的性子,還不是隨手就能塞個假的進來充真,隻要他咬定了是真的,誰又能憑什麼跟他分辨?難道裴老還能不配合他,將家業拱手送給裴老二不成?話到此處,我又疑心他們這殺人的命令應是早先下的,如今多半是存了誘我合作的心思,不然悠然公子早趕著殺我去了,哪能在這府裏天天忙的不見人影,還放我倆在院中閑逛呢。”
蘇向雪聽了連連點頭,“如此一說,倒真是有些道理。”
水若華忽然記起昨日雀兒他們三人在裴京門外聽到的話來,一麵想一麵道:“昨日在裴京門外,兩個小少爺被安排陪著致遠一個外姓公子住在東府,看樣子是裴老太太也回來了吧,這族會難到女子也可參與?”
蘇向雪笑道:“若華你長在大興許不知道,裴府最初的掌家是個女子,她聰善機敏,身處亂世為裴族掙下偌大一份家業,雖為商賈,也在民間做了不少善事,朋友遍天下,賢名滿帝京,所以裴家少有重男輕女之說。”她頓一頓又道:“乍聽來這‘族會’應是討論族中事務的地方,此次必是與你的歸來有關,我們若能提前探聽到什麼,也必然對日後行事有益,不過這般盛事,守衛必定森嚴的很,我們小小丫鬟,如何才能探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