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皇宮大殿此時燈火通明。
由大殿為中心,羽林軍放射狀開散往外,安靜且快速的交替巡查著宮城內外。
座首的陳王一臉疲憊,望著地下跪著的三個兒子,梔貴妃在一旁默默落淚。
龍顏震怒,一聲冷喝,“秦罡人呢!”
殿外忙有人報:“秦校尉覲見。”
秦罡滿額大汗一入殿來隨即跪下,“罪臣秦罡在此。”
“現下如何?”
“衛尉程菅已分赴各處衛士加強警衛。南北兩宮衛士令丞已斬。”
“都是些廢物!宮內宮外竟能同時出了這麼大的事,若本王今日未曾出宮,是不是你們就要給大陳換個皇帝!”
秦罡麵色慘白,連連叩首,不顧鮮血滿麵,直直勸著:“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一旁跪著的三位皇子也一並跪著勸慰。
陳王目光落在三人身上,不知記起了什麼,忽然怒氣驟減,竟多了些悲涼。
“朕如今還尚且在世,你們便內鬥至此,竟敢私自調動侍衛誅殺兄長!陳宥!你六歲入學,讀的都是些什麼書?給朕宣林太傅來!”
陳宥早已涕淚橫流,上前叩首道:“父皇息怒,兒臣冤枉。”
“冤枉?”一旁梔貴妃忽然開口,驚的陳祁一怔,不禁抬頭望了望自家娘親。
“且不論宋閣老當年指點秦罡之誼,誰人不知那南北宮衛士丞與你私交甚篤?”
她隨口一言卻是驚的在場數人瞪圓了眼珠,秦罡更是俯下身去,渾身發抖,隻稱‘罪該萬死’。
梔貴妃卻咄咄逼人,緊追不放,“身為一國皇子,哪裏用得去討好一個小小衛士丞?你且說說你如何冤枉!”
陳王多疑,對此事早有耳聞,心知梔貴妃所言非虛。此時見她一語點破,反倒將到了口邊得話咽了回去,轉問道:“現下宮外情形如何?”
秦罡抖抖索索直起身道:“大皇子與三皇子府上皆設重兵把守,至於大皇子處的情狀。。。。”
“說!”
“臣回來時聽聞兩位太醫令早已帶了藥丞過去,現下傷情如何,尚未可知。”
“糊塗!”陳王一聲怒斥,竟是雙眼通紅,泛起淚光。
下跪四人不知所措,梔貴妃卻知他必是念起了先皇後,心中不忿卻不敢再多言。方才一時未能忍住,已惹了陳王生疑,壞了罪責秦罡的好事,此時若再惹他動怒,祁兒也必被今日之事牽連。
“皇上息怒。”梔貴妃斂了心神,小心上前勸慰道:“玨兒可憐,身邊也沒個貼心人,不如臣妾帶祁兒去瞧瞧情形如何?”
不曾想陳王思慮一番卻道:“祁兒,你去請少府丞謝茗,你兩人一道去看望玨兒,吩咐他安心養傷。”
謝茗是先皇後遠方表親,當年陳王便是看中謝家子嗣單薄,不足為外戚之患,如今卻心生感慨,對其憐惜起來。
若非家族勢弱,陳玨身為長子哪會被欺侮至斯。堂堂陳國皇子,竟在陽阿都城遇襲,簡直是國之大恥。
陳王歎了口氣,朝六皇子陳祁揮揮袖道:“去吧。”
陳祁瞄了眼垂目沉思的自家娘親,連忙應聲退下。
陳王將地下跪的三人一一看來,四子陳柘麵色平靜,比起一旁死灰之色的秦罡與五子陳宥,仿若事不關己,磊落坦蕩。
他冷笑一聲道:“朕竟不知自己養了個好兒子,果真如你母親一般的路子,暗中養了多少的兵將,還不從實說來!”平靜的語調轉為怒喝,一隻頗得他喜愛珍賞的古玩茶盅正是陳宥幼年為他尋得的生辰之禮,在陳柘身前碎裂四濺,一旁跪著的主人陳宥被無辜殃及,手上劃開一條傷口頓時血如泉湧。
陳柘忙掏出隨身的帕子將陳宥傷口裹了起來,不緊不慢道:“兒臣知道父皇生氣,隻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父皇不該牽連。”頓了頓見陳王定定瞧著他未曾言語,又道:“兒臣的罪責自己承擔,還請父皇恩準讓五弟下去包紮。”
陳王默然不語,梔貴妃讀出他眼中愧疚之意,忙吩咐人伺候陳宥退下。
陳宥心中一緊,今日他若不在場,豈不是要任由五弟撥弄是非?猶豫間瞄見陳王鬱鬱之色,記起自家父皇疑心之病,咬牙隨人退了出去。
待馬車行出宮門,他辭別宮中隨侍,喚了暗衛前來詢問一番後怪道:“三哥染疾不問朝中政事多年,坤傑身為四哥一派,怎得會與他有來往?”
暗衛盡忠職守,將如何尋跡的細節又詳述一番道:“公主似是在書香園中沐浴更衣,三皇子內院中的痕跡甚微,怕是公主刻意留下了什麼才得以被追蹤至此,屬下以為,也有可能是四皇子設下的圈套,想要挑起事端,將禍引至三皇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