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的母親身體不好,家裏的事情多由嬸嬸們操心,他的三嬸郭夫人是個熱心快腸的人,自然哪裏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她自從在芮國公壽宴上看到狄仁傑對古閨秀照顧有加,就留了心思,回頭一打探,得知古家之前心心念念想招上門女婿,古閨秀又二十歲了,商戶家庭的大齡剩女,如何配得上他官宦世家、年少有為的侄子?她怕夜長夢多,便攛掇著狄仁傑的母親,開始給狄仁傑相親了。
這一次,她又看中了一家小姐,找狄仁傑過來勸說,豈料狄仁傑剛進來跟他問了好,就搶了話頭說:“三嬸,我陪三叔看完畫,他說你還有事找我,我就過來了。誒?你聽說了黎國公府的事了吧?”
這樣的頭等大八卦,郭夫人自然聽說了,她十分惋惜的說:“哎喲,聽說了,可憐白秀兒那麼好一個姑娘沒了,有人說是服毒自盡,有人說是被下的毒,懷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狄仁傑說:“侄兒最近休息在家,並不知道此案內幕,所知曉的東西跟嬸嬸差不多。我聽到這件事時就在想,幸好嬸嬸當初勸阻我母親去參加婚宴,不然讓我母親看到這樣的慘劇,受到驚嚇又要不好了。”
郭夫人發現今天狄仁傑格外願意跟他說家常,心裏高興,就跟他聊了起來:“湊巧罷了,我哪能預知會出這樣的事!”
狄仁傑接著問道:“說起來我母親幾年前跟白夫人還有些交情,這次白家嫁女她未能參加,心中有些歉意,三嬸當初是因為什麼說服我母親在家休息的?”
問起這個事,郭夫人就覺得自己很明智,神采飛揚的說:“你三叔前些日子有些睡不好,,我去藥房幫他尋補品,正好碰到白家的人來買藥,買的分量可多啦,我就多嘴問了那郎中幾句。郎中跟我是相熟的,偷偷告訴我,說白家好幾個人患了瘧疾,一方麵抓藥治病,一方麵還買了一堆雄黃回家泡酒預防瘧疾傳染。我尋思著白家馬上就要辦喜酒了,他家卻有這樣的病人,不管是瘧疾還是雄黃,大嫂都沾不得,又是這樣的暑熱天,就勸她別去了,反正你爹和你們要去溫家做客的,大嫂不去白家也沒什麼大事。”
“原來如此。”狄仁傑若有所思,一時安靜了下來。
郭夫人講完這個八卦,正要跟他說相看姑娘的事,卻見狄仁傑站起來告辭道:“三嬸,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急事,先走一步,回頭再來陪您啊。”
“哎,你等等……”郭夫人來不及挽留,狄仁傑已如箭般跑開了。
瘧疾……雄黃……鶴頂紅……
狄仁傑這兩天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白家的毒藥是從哪來的?若白薇兒真的是凶手,她一個足不出戶的小姐,想弄到毒藥非常難,一般藥鋪也是不售毒藥的,她真的坐在房裏就有通天的本事?若凶手另有其人,能否通過毒藥的來源查到真凶呢?
白家該搜的,該查的地方,左參判都帶人查過了,沒有找到任何毒藥,白薇兒身邊的丫鬟也在受審,除了那個墜兒,其他丫鬟沒有審出任何線索,那毒藥是從天而降還是憑空消失了?
他一路尋思著,出了大門上街找了個藥鋪,進門向郎中問詢道:“大夫,我想打聽個事,治療瘧疾的藥材和雄黃,能做出鶴頂紅來嗎?”
坐堂的老郎中抬眼用一種十分警惕的眼神看著他,說:“年輕人,不可以有壞心思啊……”
狄仁傑有些尷尬,說:“您誤會了,我沒有想做毒藥,隻是想了解一下。”
老郎中嚴肅的說:“行醫者,仁字當先,醫者父母心,豈能荼毒生靈?鶴頂紅乃入腸毒藥,豈是我輩人能隨意炮製、肆意傳授的?”
狄仁傑被狠狠的訓了一頓,略有些灰頭土臉的走了出來,想著該去找誰打聽這個事才好呢。
正躊躇間,一青年騎著馬“噠噠”的從正街上轉悠過來,正是豆盧欽望。他看見路邊的狄仁傑,上前打招呼道:“嘿,狄仁傑,你最近悠閑的很啊,難得看到你在街上閑逛。”
狄仁傑抬頭看他,打招呼說:“我上街辦點事,你呢,這是去哪?”
豆盧欽望躍下馬,牽馬走在狄仁傑身邊,說:“我去找古小姐,有好消息告訴他。”
“是嗎?什麼好事兒?”狄仁傑好奇問道。
豆盧欽望直言不諱道:“我爹後天就啟程回京了,到時候會在皇上麵前替古小姐請功。”
狄仁傑笑著看了一眼豆盧欽望,悶笑起來。
“喂,你笑什麼?”豆盧欽望被他笑的有點窘迫。
狄仁傑與他相識這些日子,已從辦公關係變為朋友,時不時開起玩笑,於是調笑道:“就為芮國公要回京的事,你還專門跑去告訴她,我看你是別有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