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永遠是一個繁華而擁擠的地方,隻要有土地的地方就會有人類,隻要有空氣的空間就會有人類的呼吸,我從小生活在上海這樣的發達城市,人滿為患的場麵並非陌生,可惜相比之下也必須遜色。機場裏空調冷氣吹得我頭疼,加上似乎又有點暈機,整的人如同被架空一般飄飄蕩蕩,無精打采,盡管穿著打扮光鮮亮麗,可惜卻是一臉愁容,我覺得此時的我貌似一個被抽幹血的屍首,行屍走肉。
“陳雲,算你狠!”我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唇,鼓著死魚眼,仿佛戴上了隱形眼鏡,看什麼都是五光十色,色彩繽紛,所有的聲音都像蚊子發出的嗡嗡聲,在我的耳朵裏打鳴。“虧我走的時候還特意幫你把手機衝上電,你至於連條短信都舍不得發嗎?”剛出機場就有一股熱情湧了過來,與裏麵的冷氣天壤之別,冰火兩重天,讓我一時不得適應,幹咳了幾聲,委委屈屈地叫了輛車,卻又不知道該去哪裏?好好的兩個人去度蜜月,一個提前回來算個什麼回事啊?若是直接回家,公公婆婆問起來我又該怎麼回答呢?不管去哪裏,都會有人問這個問題的,不管誰問,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倒不如自己找個地方呆著吧?
可惜這裏是北京不是上海,沒有一個朋友,所有的同事都跟陳雲有關係,唯一的親人我哥跟他的關係也是好得不行,加上我哥也忙著度蜜月,根本就沒有時間來搭理我,想來想去隻有一個地方,那就是我跟雲以前住過的地方,本來我們一致要求繼續住在裏麵,不過公婆強烈反對,並且理由非常明確而具體:小禾身體虛弱,雲工作太多,孩子太小。所以公婆達成共識這個剛成立的小家庭極度不穩定務必將之“溺愛”在“搖籃”裏。
我本是喜歡自由,好好的兩人世界多逍遙自在,可惜孩子一生,一切都成為泡影,隻好跟雲一起搬回家住了,當起了“少奶奶”,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扭動鑰匙進去,一切如舊,唯一的區別便是所有的家具都罩上一層白布,仿若葬禮。我輕輕地走進去,撫摸著,呼吸著,感受著,除了聞到了往日我們的氣息,回憶起來,客廳的沙發上,我們多次因為寂寞或傷心難過而相互擁抱,為了搶電視而相互爭執,同在這個屋簷下發生的種種事件之外,還有一層厚厚的灰塵。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詞:塵埃落定。
我回憶起從懷孕到現在一年多發生的事情,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為我與陳雲這段感情做鋪墊的,天涯一方的意外;出租車的巧遇;飯店的重逢;借住的驚喜;報紙的錯寫;地下通道的緣分;以及朝夕相處的情誼。終於有一天,在各種因素具備的情況下來,帶來了“感覺”這陣“東風”於是產生了愛情,成就了我們的婚姻,這段感情來得糊塗也愛得糊塗,彼此似乎都被當時的現狀與氣氛所幹擾,而掩蓋了最真實的思想。如今稀裏糊塗地走進了婚姻成立了家庭,平凡地度過了半年,頓時感覺到了孤燥與乏味,失去了激情與熱情,更談不上刺激,當初那種惺惺相惜之情不複存在,彼此縱使相互依偎,心卻無法敞開,逐漸產生了距離,其中包括孩子,父母,工作等等不定因素帶來的陌生感,我純屬在搞不起狀況的情況下成為一個人的妻子,一個孩子的母親,一對夫妻的兒媳婦,毫無意識地成為一個大家庭的一員,因此盡管已經大半年了我依舊沒有將自己從身份上轉變過來。
特別是作為一個“媽媽”。我壓根就沒有意識,我甚至有時無情地以為可心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我愛她,恨不得將她放在手心裏愛,可惜在對雲的愛念之間,她完全可以靠邊,這就是我作為一個女人與別的女人不同之處,在靠在男人懷中撒嬌與讓小孩依偎在懷中睡覺之間做一個選擇,永遠都不需要思考地選擇前者,因此可心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婆婆操心,我向來不管,隻是偶爾無聊抑或情緒來了,便將她抱抱,逗逗,也可以理解成“玩玩”。我完全可以在陳雲叫我一聲之後,如同拋下一個抱枕一樣地丟下可心。
“雲,我愛你勝過愛女兒?可你怎麼能這樣傷害我?”其實我相信他不曾做過對不起的事情,也完全可以相信他的解釋,可是我無法原諒他就這樣離開一夜,就這樣將我遺留在靜悄悄的房間裏,我害怕孤單我害怕一個人。
我突然兩腿發軟,跪倒在地下,如同一個小孩一般的哭了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泣什麼,其實老天已經非常照顧我了。我莫名其妙地想念起上海來,想起媽媽,想起以前學校的種種,當然也會想起奇奇跟佳麗,甚至想起了宋子忠。
“媽,我好想你,我想回上海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會在北京定居,從來沒有想過會在北京結婚生子,這個時候我好想靠在你的懷裏撒嬌啊?”說著說著淚韓水就鋪天蓋地般襲來,擋都擋不住,嗚咽哭泣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