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弦的故事
往昔時空立刻被現實所充斥。
原佳奈回了神,定眸一看,弦站在門口,凝神看著她,眼裏落了淡淡的光,手裏拿著杯水。
原佳奈屏了下氣,手從琴上移下。
“你還沒睡啊?”
“口渴了,所以倒杯水喝。”弦拿著那杯水輕輕晃了晃。
接下來的沉默,兩人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弦拿著水杯走過練習室的時候聽到有琴聲溢出,好奇這麼晚看看是哪個精力無敵的成員在高強度的排練、趕通告折騰中這麼晚還有這麼好的興致。從未關實的門縫中看到原佳奈在試音,他望著她的臉上沒有往日那種神采顧盼之光,反而黯然神傷之感彌漫周身,她安靜無語撥弄琴鍵。
從原佳奈那手指間流淌出一陣熟悉的旋律,這首曲子對弦來說最熟悉不過。
心裏某個柔軟的角落一陣緊抽,弦不自覺皺了下眉頭。
輕妙的琴音在房間的角角落落兜兜轉轉,似乎整個時空靜徹了,仿佛萬物乍現的生命屏著氣息,聆聽,回味,安靜的呼吸,音符一個一個在耳朵裏氳著,柔柔的萬般舒服,像方糖似溶進血液,輕撫流經的心髒,安撫身體裏的每一個神經末梢。
從原佳奈開始彈琴到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在空氣中,弦都靜靜立在門外。
他沒有想到原佳奈能彈這麼好的鋼琴,竟然彈的還是他心頭的曲子,望著她黯然的眼神,淡淡的憂傷隨著琴聲飄揚,遇到物體就撞成微塵細散在空氣中消失不見。
“都說你鋼琴最棒,我還沒有聽過現場版呢,再說你都聽了我的,你不彈一首的話,說不過去吧!”原佳奈隱去那份神傷,朝著弦微微一笑,帶著誠懇的語氣。
“當然。”弦走進來,放下水杯。雖然原佳奈平時擺出一副你怎樣我都無所謂反正你比我小的大姐姿態,但琴音漸起漸落時眼底那片如月夜下湖光閃耀的落寞憂傷,努力微笑之下的無奈觸動了弦心裏的一角。
原佳奈給弦讓了座,自己做到另一張椅子上。
弦坐下,手輕按琴鍵,調整了呼吸,稍微頓了頓,然後任雙手自然嫻熟的遊走於黑白琴鍵上。
每一個音符次第溢出飄散,像雨打芭蕉,濺起一篷水花泛起濕意,彌散在空氣中,又像暗夜下的海浪聲,潮汐此起彼伏,像大海的呼吸在心田裏流轉。
原佳奈坐在那裏以為會聽到肖邦、貝多芬或其他骨灰級音樂大師的作品,可是卻有些吃驚的看著弦:他彈的是她剛才的彈的曲子。
看著弦安靜、如完美雕像的側臉,莫名的憂傷像水一樣漫出來。
原佳奈感覺到弦的難過。
琴聲緩慢、悠揚。
一曲終畢。
“你想聽故事嗎?”弦把手從琴上抽回來,沒有看原佳奈。徑自走到放水杯的桌邊拿起水杯,看不清他的眼睛。
原佳奈點了點頭,不發一語跟著不發一語的弦走出了練習室,來到大客廳的落地窗前。
按理說,於公,她是劇作家,如果有什麼別人的隱私可以挖掘的話,有利於劇作創作,她會雙手雙腳讚成;於私,弦這個家夥平常一副睡不飽的瞌睡樣,不會主動搭理的人的主兒竟然主動要說故事,拒絕聽的話,真的就是腦殘了。
原佳奈剛剛從悲傷旋渦中費力爬出來,就又見到弦在這幅黯然神傷的神情不禁有些愣。
很久之前,一個14歲男孩一家人從一個小城市搬到另一個小城市。那個城市安靜而美麗,坐落在群山懷抱之中。
在新家的第一天下午,正是晚飯時間,門鈴響了。
這時候媽媽正在做飯,爸爸正在看電視,於是正在彈琴的男孩去開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