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棉花糖和急救箱上
無邊荒漠,炙陽焦烤,滿目黃沙,枯木屍骸,了無生氣。
汗流浹背,焦灼呼吸,沉悶心跳,酸痛肢體,饑渴驚懼。
本能在逃,沒有方向的奔走,總在荒漠中兜兜轉轉,跑到哪裏去?
熙在荒漠中艱難跋涉。
明晃晃的黃沙中,前方似乎閃著一個人影,熙心力俱疲,朝那模糊人影走去,漸漸清晰的身影透露熟悉的輪廓,嗬,爸爸,是爸爸!
“爸爸!”熙驚喜中喊到。
那個人朝著熙微笑,刹那,斂去笑容,麵目陡然猙獰扭曲,舉起一直垂放的右手,狠狠劈向已近身邊的熙。
熙臉上湧現的笑容凝住,瞬間換上驚駭恐懼之情:“不要再打我了,爸爸,不要……不要再打我了——”
巨掌劈下。
淒厲哀嚎響徹雲霄。
“不要,不要——”熙驚叫從床上坐起,心頭狂跳,冷汗連連,止不住的顫栗。
等眼睛適應室內昏暗,聞到房間裏熟悉的味道,久久才平複的心跳,扶著額感覺一陣濕冷,竟驚出一身冷汗。
熙緩緩恢複平靜,這麼久了,還是會做這樣的噩夢,睡是睡不著了,熙苦苦笑了一個,也許喝點東西會好點兒。
才打開自己的門,聽到客廳方向有東西相撞落地聲音,夾雜細弱□□。
熙看看自己房間裏的夜光鍾,夜裏四點半,會是誰?
熙聞聲而去,來到客廳接近廚廳道上,按裏燈扭,看到原佳奈躺在地上,雙目緊閉,麵色蒼白,似有一層緋色浮在臉上,滿頭汗,邊上是撞到的椅子,又有一兩聲不舒服的□□自原佳奈口中逸出。
熙趕緊扶起原佳奈,她睜開眼,虛弱的說:“沒關係,老毛病,坐一會兒就好。”
熙扶著她走到廚廳做到餐桌椅子上,轉身倒到熱水。
原佳奈伏在桌子上,慢慢等著惡心勁過去,頭還疼,生病就是不好受。
熙把熱水杯放到原佳奈手邊:“先喝點熱水。”接著熟門熟路去拿家庭急救箱,伸手摸了摸原佳奈汗津津的腦門,認真在急救箱裏取相應的藥出來。
熙忽然想起媽媽給他的驅寒丸,專治頭疼風寒之類,效果挺好,又折返自己房間取藥,等回到廚廳,桌上放著孤單的藥箱、藥和水杯,椅子上空空如也。
熙如果不是看到熱水冒著煙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疑惑間拿著藥到原佳奈房間,房間亮著燈,燈光從未關實的門縫中漏出。
熙輕輕敲門,並未得到回應,輕推開門,床上未躺著原佳奈,本尊正立在落地窗前,柔和的燈光打在她單薄的身上,暈出無比落寞的身影。
熙沒有說話,輕輕走向她,她穿著單衣,臉色依舊蒼白,懷抱雙臂,目光癡迷悠遠望著窗外。
熙不忍驚到她,用手輕撫上她的肩頭,原佳奈慢轉望向熙,熙怔住。
原佳奈亮澈的眸子在月夜清輝下無比深邃,似攏在黑潭上氤氳中淡淡霧氣,沒有焦點,空空洞洞中露著刻骨的淒傷哀慟,霧氣凝結化淚,晶瑩剔透肆意滴落。
她怎麼哭了?
原佳奈一直覺得紐約的冬天不會太冷,畢竟她童年在北海道度過,又在東京過了幾年,甚至還在溫哥華打過幾年雪仗。記憶中溫哥華的冬天最冷,畢竟是北國。所以原佳奈剛到紐約的時候基本沒有添置過冬的衣服,偶爾想起的隻是溫哥華的家裏被媽媽堆放掛置整齊的冬衣,她幾乎沒有帶任何東西上飛機就到了紐約。想想行李運輸帶周邊上的人流就氣餒覺得無比麻煩。
來到紐約,過第一個紐約冬天,毫無懸念的感冒,她天真以為憑著她的一件白色大毛衣就可以熬過去,最後還是被凍壞了。
那天她從兼職的Pub裏麵收工回家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她是下午四點到晚上九點的班,名清風不讓她上夜班,是對紐約的治安不抱信心。他有幾個日本朋友都遭到過黑小孩的搶劫。再說原佳奈又在這種龍蛇混雜的Pub兼職,十萬個心放不下,原佳奈執拗之下他還是被迫默認。她想跟著Pub裏的一個叫sam的DJ打碟,他很專業,軟磨硬泡才勉強同意讓原佳奈跟著學,你說她容易嗎?怎可舍得這份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