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聊地躺在床上,窗外碧空如洗,午後明媚的陽光照入屋中,而我隻能在承德避暑山莊的屋裏發黴,理由是將養身體。
那日昏過去又醒來時,屋裏竟站了一大幫人,太監、宮女,還有……父母,樣樣不缺,都是清一色清朝宮廷裝扮。於是,我很認命地接受了自己穿越時空的事實。但心裏還是鬱卒得要死,就算老天決定讓我中回大獎——回到古代,可難道不能再發發善心讓我自己挑時間、地點,還有……我蹙眉看向自己的身體,二十歲的成熟女子借用七歲小女孩的身體,我欲哭無淚。
當時多虧平日看言情小說的家底,我選擇了穿越時空的女主角大多會上演的手段——裝失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大喊“不認識他們”,不讓那些古人靠近,我成功把自己扮演成失去記憶的七歲小可憐,然後那對自稱是我阿瑪、額娘的夫婦也開始鼻涕眼淚滿天飛,其餘人等更是跟著抱頭痛哭,哭到最後反是我這個發起人哭幹了最後一滴淚,傻看著他們哭。
“瑤兒,你放心,阿瑪一定會找人治好你。”那個自稱是我父親的中年文士兩眼淚汪汪地安慰我,害我當場雞皮疙瘩落地無數。
接著,在大家的好心幫助下,我開始回憶往事——他們說,我聽。雖然對於一個七歲的小女孩來說,本就沒有多少往事好回憶,但我還是不得不說,被我上身(汗,說得我好像是惡靈)的這個小女孩的人生還是比較多姿多彩的。
郭絡羅?瑤華,康熙二十七年六月出生,年方七歲。其母為安親王嶽樂之女,禦封為和碩格格,其父是和碩額駙明尚。不知什麼原因,據說瑤華竟然頗得那個兒子、女兒超級多的康熙的歡心,從小被接入宮中,由宜妃郭絡羅氏撫養,三歲起康熙出外巡幸時,竟總是帶其在身邊,比如這次來承德避暑也沒把此女——或者說我忘下,還有康熙一聽說瑤華——也就是我受傷,馬上又是太醫又是補品地往這裏送。為這事恐怕宮中以前沒少傳閑話,這從那個說我受寵於康熙帝的宮女言辭間的閃爍不難看出。瞧她那吞吞吐吐樣,以為我小孩子好騙啊!
當然,現在我的確是小孩,我悲憤地看向自己隻有七歲的小小身體,那上麵還滿是傷痕。不過別誤會,這可不是什麼虐待,誰敢虐待康熙寵愛的格格、安親王的外孫女,又不是不想活了。這些傷據說是此女淘氣的見證,雖然那些宮女、太監說是活潑可愛,但光看我現在痛得要死就可以想象此女以前“活潑”的程度。
而這次臥床修養的原因更是讓我吐血,竟然是爬樹時跌下來。不是說古時候的貴族女子都非常文雅嗎?特別是清朝時,那諸多的規定、三從四德難道是擺著好看的?現代女孩淘氣的也大有人在,但和此女一比想必隻有掩麵奔走的分,不過此女也因她的淘氣付出了代價——香消玉殞。
問題是她死就死吧,怎麼把我牽扯到古代?我仔細地想,努力地想,也隻記得那天和一幹損友喝完酒後,似乎是跌跌撞撞地上了一輛車。不會是我坐的那輛車正好是某損友在酒醉駕駛吧?然後我就糊裏糊塗地因其酒醉駕車把小命丟掉了嗎?天!為什麼我想不起來,我不要做糊塗鬼!雖然我現在還沒死,但也差不多了。
想到自己可能將在這個古代生活而回不去,我哭死的心都有。就算現在是康乾盛世,就算我用的這個身體是個格格,但這可是古代呀——沒電燈,沒電視,沒電話,沒汽車,沒肯德基,沒必勝客,總之所有我想要的東西都不會有的古代。最重要的是我的正牌父母還在現代等我,我到底該怎麼回去?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起這些我的心那個痛呀!我開始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而且非常成功。因為……
“你還磨蹭什麼?還不快去給瑤妹妹跪下賠罪。”窗外傳入中氣十足的怒斥聲,聽聲音似乎是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子:“要不是你在樹下嚇唬瑤妹妹,她怎麼會掉下來?”
“我沒……”一個更加年幼的聲音似要辯駁,但馬上又被先前的聲音一陣搶白。
“你還敢說,那日我們在樹下都是看見的,要不是你,瑤妹妹怎麼會掉下來?現在,皇阿瑪讓你來賠罪,你倒覺得委屈,果然是那賤婦生的下流……”中氣十足的聲音被打斷,隨後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和某人的輕呼聲,看來是交談的人不太滿意口頭交流,決定身體力行地上演全武行。
“你胡說!你胡說!我不是……”打著打著,還斷續地能聽到那個年紀較小的聲音在爭辯,但馬上被更大的毆打及謾罵聲掩蓋。
“你這小賤種竟敢打我,我哪說錯啦?賤婦生的下流種!”
我皺眉從床上坐起,剛才外麵那個大些的男孩叫出了皇阿瑪,也不知他是康熙的第幾皇子?為什麼在我窗外欺負人?本來因他的身份這事我不想管,但聽剛才那年齡稍小的男孩聲音柔弱,萬一鬧出人命就麻煩了。
他們要打架,為什麼不找沒人的地方?非要讓我聽見,現在見死不救又於心不忍,我邊一瘸一拐(從樹上摔下,扭到右腳)地向房門走邊在心裏抱怨。希望我這個康熙喜愛的格格,能鎮住屋外的那位阿哥,否則以外麵那人的蠻橫程度來看,恐怕我會死得很慘。
可惜還沒等我這個好心傷殘人士走到門邊,房門已被打開,一團藍色的東西摔了進來。我沒留神差點撞上,本能地一躲,卻忘了自己正在鬧罷工的右腳,腳傷被牽動,我倒吸一口涼氣跌坐於地。
這一跌,身上的傷又痛得厲害,痛得我眼淚稀裏嘩啦地流。再想起自己無緣無故回到古代,不但頂著七歲女童的身體,還滿身是傷,真是越想越傷心。老天啊!回古代我是可以不挑年代、地點,但能不能分配我個文靜點的身體!
“這小賤貨真不中用,才打兩下就暈了。”門口響起揚揚得意的聲音。
我呆呆地抬頭看向門邊,淚眼模糊中看到兩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站在那裏。兩人俱是一身華服,公子哥裝扮。一個濃眉大眼,長得虎頭虎腦,看他一臉得意的樣子,想來剛才的聲音就是此人發出。另一個長身玉立,說是少年卻有女子的嫵媚之氣,不同於前一個少年誇張的興奮表情,他冷漠而淡然地站在門邊,好像天下事全不放在心上般閑散,可又自有一種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雍容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