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欲幕,滿地落花紅帶雨。惆悵玉籠鸚鵡,單棲無伴侶。
夜幕沉沉落下,淒清月光下,她輕啟窗台,獨立月影中,遙望的眼,沉痛卻又心疼。
寒奕曾自以為,她可以將李書哲藏好,藏在那樣深、那樣冷的昔日的心底,爾後,她就能像蚌一樣,將它們團團包裹,在她心裏變成圓潤的珍珠,無法再讓她受到傷害;也曾天真的以為,隻要絕口不提,隻要讓日子繼續地過下去,李書哲這個名字,最終都將成為一個古老的秘密。可在,在這樣不眠的夜裏,他,卻仍然可以讓她如此淚流不止。
無法相見,並不一定等於分離;不再見麵,並不一定等於忘卻。隻因為,他們都已將彼此的一切糅進各自的身體裏,如此時般,每逢夜涼如水,都會觸碰到彼此心裏,舊日的疼痛。
她推開房門,讓整個身體沐浴在如冰的月光下,深深歎息。
然,院落中,一個黑影,讓她一驚。
她輕輕走近,他慢慢靠近。
夜幕下,他們,默默地,四目相對。
"你…真的決定一個人走?"她打破沉重的壓抑。
"他們必須在你身邊。"他的聲音,是堅定、是無奈、是心疼。
"我不需要保護。"她斷然回拒,隻為,不想他一個離開。
"可你需要安全。"他的牽掛,他的懷念,他深深的留戀,寫滿臉龐。
"在京城,在秦王府,至少我不用。"她知道他的心意,可她的擔憂,卻是他的安危。
"提醒過你,不要把別人想得太謙善,最後受傷的,肯定會是你。"李書哲既是疼惜,卻又是深深的擔憂,他擔心她的善良,最終會傷害她自己。
"他們,就能解決?"她知道他執意如此的原因,也知道,她該為他做的又是什麼。
"至少,可以有個依靠。"他知道她的擔憂,可他,更知道,他最不希望得到的消息,是她的被傷害
"也不能解決根本,不是嗎?"她抬頭,望著月夜下,他深遂的雙眸底下,流淌著的依戀。
"我離開,至少,可以減了很多傷害的理由。"他看著她月光下,凝視的眼,無盡的憂傷,讓他心痛,卻又無能為力。
他們擔心對方受傷害,更不願看到對方受到傷害,卻不知,這種擔心,首先,要傷害對方,傷害自己。
"為什麼,總要犧牲你?"她的聲音,輕得連自己,都快聽不見。
淚,在他無言低頭的瞬間,映入眼簾。
他沉痛而無奈地,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摟得那麼急,那麼緊,又是那麼心碎。
任憑淚水,無言、盡情的流著。他們知道,也許,這將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
"一波才動萬波隨,蓑笠一鉤絲。
錦鱗正在深處,千尺也須垂。
吞又吐,信還疑,上鉤遲。
水寒江靜,滿目青山,載月明歸。"
"你必須保證你自己的絕對安全,可以嗎?"寒奕已經聽到彼此心碎的聲音。
他,卻是深深地沉默。
"能答應我嗎?"他的沉默,讓她感到害怕。
"那你也要答應我,盡量不要讓任何人傷害到你。"他摟著她的手,再次加緊著,似想將她完全揉進自己身體般,用力。
"從今以後,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傷害到我了。"她的聲音,是黯然,是無奈,是無謂。
她的話,讓他的心,感到陣陣痙攣,這種痛,讓他已無法呼吸。
他再次無言地,將她擁得更緊,摟得更深,痛得更切。
人,必須活著,愛,才有所附麗。
他們此時所有做是,就是這樣,緊緊相擁,默默無言。
葉子從睡夢中,睜開眼時,發現,天已大亮。
院內,許多人來來回回急速奔走的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似在提醒身在秦王府的每一個人:今天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
穿戴整齊的李書哲,從阿強手中接過坐騎的韁繩,靜默地跨著小步,他身後,是跟隨他一起戍關的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