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巫風猛烈，一吹三千年不息
我立於深潭之邊
看水鬼在水中較量，陰魂不散
叫聲淒厲
以水之名！我不能說穿太多的事物
那些縫隙裏的浮遊物
睜大絕望的眼睛
絕望地看著還在岸邊長籲短歎的行吟者
而我不能施以援手
懼怕一場更加猛烈的風暴
將我刮入深潭
楚！上下結構的一粒古字
以林木為遮蔽，遮擋著
林間那一些難以示人的物事
獨自消失——
林下一匹蟄伏的馬
一隻斷足
一個吟詩的雅人
三者構成的一個字成為一個痛楚的國號
說文解字的倉頡像一個巫師
把一些吉凶難卜的預言
藏入楚字的一筆一劃
楚楚動人者，常是一些痛苦的結晶體
衣冠楚楚者，多為一些虛假的雙麵人
四麵楚歌者，自己的靈魂出竅包圍自己
在楚地，除了那些被水浸泡的古屍
眾多的箭鏃已經鏽蝕
鋒利的刀劍失去鋒芒
隻有不寒而栗的蠱毒
還在遍野巫風的楚地
經年累月地吹動那些
紅色的白色的綠色的黃色的經幡
為詩招魂
上下結構的一粒字
上麵林木森森，一派生機盎然
下麵陰風鶴唳，到處都是水鬼
蠅拂授生。道士之蠅拂輕輕一甩
厲鬼身化濃煙，匝地作堆
而得道之人如今遠逝
無間道，地獄的十八層處
成堆的冤魂喊叫著
不停地試圖遞出訴狀
天地之蓋關閉
漆黑的世界久雨不晴
道可道，非常道
隻有我還站在深潭邊聲嘶力竭呼喚
將心頭的血從喉管一線噴出
化成暗黑之中的火焰——
楚！楚！楚！
楚！楚！楚！
我不敢再往深裏走去
林深不知處
隻能適可而止
2012-5-31
人民路
人民路上的人民，是水果攤的攤主，身著黃衣的清潔工
拾荒的老太，落難的書生，走散的孩子，牽手的情侶
無所事事的二流子，乞丐，妓女，小偷，城管，警察，
是緊跟在偶爾下車視察的官員後那些不可一世的隨從
我在人民路上走過，我從來隻把自己當成一粒浮塵
在沒有找到我的愛人之前，我不敢稍作停留
買賣的吆喝之聲不絕於耳，拾荒者等待我空了的礦泉水瓶
坐在街邊樹下看書的人表情木訥，走散的孩子一臉淚痕
清潔工用掃帚試圖掃除世間的塵土和社會的垃圾
乞丐行乞，妓女獻身，小偷偷命，二流子調口味，城管和警察
在橫行霸道中整頓秩序，成為打亂秩序後站在秩序之上的人
隻有那些溫文爾雅的官員接近人民，演技高超，如同親人
他們把公仆的詞語一把把灑落在人民之中
讓那些隨從彎腰撿拾之後一枚枚翻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我路過，越過人民，在人群裏找到了離亂之後的愛人
我飛奔而去，牽著愛人的手走過人民路，中和路，幸光路
離開人民。回家，在自己的花園
安靜地成為，寡國小民
2012-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