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鹹陽城燈火通明,作為三秦之地的首屈一指的大城,整個三秦之地的經濟政治中心,鹹陽入夜燈火明光不下蘇杭。
“發兒你去樓下,看好那幫打雜的可別出亂子,敢找事的打出去!今天可是大日子,我得親自看著樓上的席麵,新布政使的接風大宴,辦好了不僅賞錢豐厚,將來還能財運亨通!”王利一邊囑咐兒子,一邊熟練地指揮一幹小二,大桌上已經擺好數份時鮮蔬果,一旁暖爐上溫著的美酒冒出騰騰熱氣。
“張知府到!“樓下傳來跑堂的高聲吆喝,王利連忙喝令小二們退下,換上的卻是幾名打扮豔麗的少女侍立。
“方參政到!“
“劉同知到!“
……
身著各色官袍的官員陸陸續續踏入酒樓,王利趕忙安排完宴席事宜,小跑下樓親自迎接。
“布政使楊相公到!“樓下傳來的吆喝響亮無比,卻已換成了王利的聲音,席上十數名官員全部起身離席。楊覽邁步上樓,大紅官袍正中綴著二品文官錦雞繡補。邁著官威十足的闊步,烏紗帽翅卻沒有絲毫搖晃,盡顯兩朝老臣之態。所有官員一齊作揖參拜,楊覽卻是落落大方的受了禮數,無論是資曆還是品階,楊覽都高了這些後生一大截,無論如何也當得起這禮節。
隨手還了個禮,方欲落座,卻聽得樓下又是一聲高腔。
“都指揮使李將軍到!“
身姿挺括的中年人邁步入門,同樣一身大紅官袍,正中卻是二品武官獅子繡補,一柄寶刀側掛腰間,端的是氣宇軒昂。席上大都是布政司的文官,一個個麵露不悅,卻也不敢發作。
“都指揮司平日與我布政司不合,李畢臻此來定然沒什麼好事。”
“誰不知道他背後是三秦李家,人家可是響當當的將門勳貴,哪像咱們十年寒窗。”
“今晚是楊公的接風宴,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落了咱們布政司的麵子。”
“對!不能讓這廝落了咱們的麵子。”
布政司文官們或是竊竊私語,或是暗做打算,心中都有了差不多的盤算。
三秦都指揮使李賢貴,字畢臻。
楊覽淡淡地看了李賢貴一眼,掀袍落座,李賢貴規規矩矩地作了個揖,執的卻是晚輩禮而非官禮。
“早聞先生入秦,賢貴奉家父之命特來為先生接風洗塵。”
眾人見到這一幕心中都是一驚,這李賢貴今天莫不是轉了性子,往日他就是對上官也不會如此恭敬,如果不是今天出門吃錯了東西,就是楊相公真有什麼東西讓如此他恭敬,而且聽他剛剛的話,似乎還和李老國公有關?
“畢臻,過來坐下,我正好有話些要與你說。”楊覽指了指身邊空著的位置,李賢貴微微躬身,端坐在楊覽身邊。眼神緩緩掃過席上官員,目中淩厲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依舊是按例的慶賀,官員們的賀詞都是事先打好了腹稿,如今出口卻有些僵硬。李賢貴坐在楊覽身邊如一頭伏身猛虎,淩厲的眼神讓在座所有官員有如芒刺在背。
伴隨賀詞的還有一份份禮單,動輒價值千兩銀鈔的厚禮隻是小意思,價值萬兩才算得上出類拔萃。最後李賢貴的禮單更是厚重,有價之物就不止十萬兩,更多的卻是有價無市的罕物,見楊覽收下一份份禮單,眾人方才開始飲宴。
李賢貴湊近楊覽,壓低聲音,沉聲說道:“楊公帶玄小郎君入秦,不隻是曆練這麼簡單吧。”
“來跟老夫打聽什麼,去問你兒子,易濤早被那小子拐跑了,現在說不定就在你李府上。”楊覽慢悠悠地說道。
“先生明白我說的不是這個,陛下難道就沒交代什麼嗎?”李賢貴語氣依舊恭敬,卻帶了幾分急促。
“陛下交給老夫什麼,難道還要告訴你小子嗎?”
“那如果是家父要問呢?”李賢貴的話多了幾分底氣。
“別拿李帥壓老夫,老夫隨李帥南征北戰之時,你還是個奶娃娃。”楊覽語氣平穩,波瀾不興。
“楊先生,您若不願說,我也不能強逼您。不過我猜,是陛下想以杜西川案試試那些小子的能耐吧。”
“既然自己心裏清楚,為何還要破費銀子來問老夫一趟。”楊覽淡淡答道。
“不能這麼說,就是我今天沒來,這份禮也要送到您府上。”李賢貴端起酒杯灌下一口酒水。
“回去看著點你家那小子,陛下不會無緣無故去試他們的能耐。”
“看來我家要來不少小貴客。”
“那你可要招待好了。”楊覽微微一笑。
“賢貴曉得。”李賢貴放下酒杯,繼續說話,卻已不再壓低聲音。
“聽說玄小郎君還沒進城就惹了禍事,還是和白老先生的孫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