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走了,留下惆悵給我,還有兩片火熱的唇,施了火刑似的,那熱久久不退。
什麼樣的人生最幸福?不是無所求,也不是求之不得,而是擁有曾經想要的東西,又期待未來想要的,手裏攥著,心裏盼著,充實安然地希翼著,任何一種微小願望的達成都是錦上添花,無大悲,有小樂,如此綿延不絕。
口中含著幸福入睡,仿佛大人獎勵的糖,小小興奮,大大坦然,醒來時窗戶紙還是漆黑。
顯然還早,卻神清氣爽,再無睡意。倘若到了時間,謝知潤會扣響我的門吧,但願他今天不要睡過頭……正這麼想著,門被輕輕叩打。
我下床,在屋裏扣了下門,那邊聽見,不再扣了,隻聽謝知潤清嗓子的聲音,伴有含糊不清地:“等你,別急,還早。”
知道梳妝緩慢,所以預留了時間,真是細心,隻是疏忽了一點——天還沒亮便去爬山,肚子怎麼填飽?說到肚子,現在就有些空空如也,想念野菜鮮菇餡兒的包子了,一麵穿戴,一麵暗咽口水。為了色,隻要犧牲食。
一切妥帖停當,一開門,幾乎熱淚盈眶。
他準備了,他真有心,熱氣騰騰的大包子!
“可憐的小薛,睡夢中被拉起來,做了這麼一籠美味,助人為樂不求回報,壯哉千古。”謝知潤咬著包子,原來方才的含糊不清是因為忙著大吞大嚼:“此時若是有一碗酥酪,真真美到骨子裏。”
在我的言傳身教下,他終於也重視食勝過色,可喜的進步,我滿意地將大包放進嘴裏,咬下:“知足罷,常樂矣。”
眼角笑成彎月,這神情出現在男人的臉上尤其可愛,他含情脈脈地注視我:“其實,你就是我的酥酪。”
嗷……
吃得飽飽的,丟下盤子擦擦嘴巴,我們出發。
剛從漆黑過度的天色,是深藍色的,沒見過海,想來也是這顏色,容納所有憂鬱,又釋放所有憂鬱,最後這種憂鬱變成寧靜,無聲而永恒。穿行於走廊,踏過院裏的落葉,踩著階上的露水,呼吸山野寂寥天高地厚的況味,不觀日出似也足矣。
行進中,謝知潤伸出手,我略一猶豫,把手交給他。
溫暖幹燥的手掌,在寒風瑟瑟中格外安定人心,我需要這隻手,此時才恍悟我是那麼需要,每時每刻,需要到幾乎麻痹我的神誌,物極必反,最終混沌木然沒有痛。
“你怎麼了。”他停下,詫異地看著我的淚濕眼眶。
“風大。”
“那麼閉起眼睛,跟著我走。”
我聽話地閉眼,順應著他的牽拉,聽著他時而的提示:有石塊,避開,有凹地,繞走,一直走,對,一直走,前邊路很平,不用害怕跌倒……
我想我什麼都不怕了,有愛,不但不會恐懼,也不會老。我在笑,心底裏挖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