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苟公公應一聲,對在龍椅旁邊打著芭蕉扇的宮女兒悄一招手,一行人悄悄退下。
大殿門關閉後,西門漣臉上笑色一斂,拿起狼毫,在硯台蘸飽了墨汁,攤開宣紙落筆,一行行鐵畫銀鉤般的字躍然於紙上,若此時有臣子上來看便會發現這驚人的事實——她正將方才他們說的事,事無巨細一一記錄。
這是何等驚人的記憶力!
君少揚將布好的菜又悄無聲息地收回了食盒裏,她認真做事時是真正的聚精會神,最忌有人打擾。
他起身,走到她身側,不去打擾她,隻在硯台裏缺墨時親手為她研墨添水。
殿內靜謐,卻自有成溫馨的氛圍,讓人心情愉悅。
久久之後,西門漣終於將所有的事寫完,揉了揉略顯得酸痛的手臂,這才輕呼出一口氣。
“淨手,再用膳。”君少揚將水盆端到她麵前。
西門漣將手浸泡在水裏一會,爾後仔細清洗了一番,這才從君少揚手裏取了帕子淨手。
“吃吧!”
這時候,君少揚也布好了菜肴。
西門漣走到他身邊坐下,端起飯碗。
一時間,大殿內再次恢複寂靜,隻偶爾聽得細微的箸和碗摩擦的聲音。
早膳後,西門漣主動將盤子等物收到食盒裏,君少揚則是配合著用帕子將桌上不小心留下的油漬拭去,二人默契做完事後坐到了一起。西門漣將寫好的東西拿來,開始同他討論。
君少揚認真聽著,當然大多的時候都是西門漣在說,而他要麼不說話,一說便是一針見血,直指向問題的重點。
二人經過長時間的磨合已經相當具有默契,多數意見都能達成一致,隻一事,各執己見,誰都不肯讓步。
“北越的江山不一定要我的子嗣才能繼承!納妃一事,你想都不要想!”君少揚罕見的對西門漣發了大火,語氣不一般的嚴厲。
“可以去母留子。”西門漣冷靜的道。
“我們之間容不下第三個人!”君少揚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額頭上的青筋都暴凸出來了。
“兒子不是外人!”西門漣固執道。
“你……你怎麼就這麼冥頑不靈?!”君少揚簡直快被她活活氣死。
“我是為我們的未來著想。”西門漣垂下眼簾,語氣裏多出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苦澀來。普天之下女子莫不希望夫君隻自己一人,她亦如是。若不是逼不得已,她又怎會願意他碰別的女人?
孩子……
她痛楚地闔上眸子,手下意識的探向小腹——那裏有一個小生命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存活了三個月。等她發現‘他’的時候,‘他’卻已經徹底地離開她了。
皇陵冰棺中的那一夜,是她心底永遠無法磨滅的痛。
“小洛兒……”看到她的動作,君少揚心口一痛,幽幽一歎,語氣再難強硬起來。
他伸手,將她纖弱的身子拉入懷中,柔聲安撫她道,“我們還年輕,等你身子調理好了,孩子還會再有的。”
皇陵冰棺中的那一夜的記憶,也深深的存在於他的記憶中,他的痛,也絲毫不比她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