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漣沒再說什麼,領了丫鬟離開。
柳逸目送她們離去,目光飄呀飄的又落到了地圖和畫卷上,想了想,想了又想,一咬牙,將東西收起塞懷裏快步往自己的書房行去。
時間荏苒,一晃又是兩月。
都道,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這一日,西門漣批了大半天的折子後忽感覺到小腹有些墜脹,當機立斷派丫鬟去請師叔和穩婆。
丫鬟不敢輕忽,立即快步行出去去外院請人來。
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奇淼的指揮下院子裏的人看似有條不紊,實際個個都心驚膽顫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自己不小心哪一點弄錯了,明年的今兒就要在地府坐等收冥幣了。
柳逸也急,自從聽到這事後,府上的每個凳子都好像生出了刺一般,讓他怎麼都坐不了。
心急如焚,他一咬牙,覺得親自過去守著。
這府邸因為西門漣將生子而人人忙得腳不沾地,唯一一個不忙的,卻是當屬西門漣自己了。
“這孩子,你確定要生下來?”奇淼手握金針站在床榻前,目光複雜的望著一臉從容的她,終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個月內第七百八十六次問過的問題。
“我意已決。”如同昔日的一般的回答,語氣斬釘截鐵。
奇淼恨地一跺腳,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半晌恨恨道:“死丫頭,給老頭子我好生活著!”
西門漣淺淺一笑,目光卻是不容置喙的堅定:“一定。”
孕婦生子,本就是一腳踏進鬼門關的凶險事;然而她特殊的情形,根本就等於與天搏命!
然而,她想搏這一次。
想,有個融合了她與他血脈的孩子。
“記住你的承諾!”
奇淼眼睛深深一閉,再睜開時已經是深邃無比,手起金針落。
而後,應著他的要求,事先做好的安排一一呈了上來。
從西門漣被送入產房,再到產房裏響起穩婆的打起聲、奇淼的怒吼聲時,不知不覺時間已過半夜。
城主府上下都聚集到院子裏,伸長了耳朵想聽裏邊的動靜。
半刻鍾……一刻鍾……半個時辰……三個時辰……
靜。
無邊的靜。
死一般的靜寂。
不知從何時起裏邊一絲聲音也無,若不是那暈黃的光芒將人影映在窗上,怕都要以為裏邊已經了無生機。
了無生機!
柳逸的心一跳,從來遇事都冷靜的他這一刻心跳極其紊亂,大顆的冷汗從額頭如同流水般滾滾而下,袖袍下的交握的汗津津的雙手,已經在發冷發寒,不住的顫抖。
他如此,院子裏其他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冗長而絕望,隱隱中帶著滅頂氣息朝著所有人的頭頂狠壓而來,在這一刻空氣都似停止了流動。
“生了!”
“哇……”
嬰兒啼哭的聲音,忽如春雷炸響,破開這死一般的靜謐,奮發出勃勃的新生機。
然後屏息的所有人都聽到奇淼的聲音:“恭喜,是個小子!”
……
北越皇宮寢殿內,徹夜批奏折的君少揚忽地手一頓,卻不是揉發酸的眼睛,而是怪異的感覺到有一股喜悅自心口宛若春花一般開出來,讓他忍不住彎了唇角,棱角分明的俊顏看起來也多了幾分近煙火的親切。
邊兒站著的小李子似感覺到了什麼,一抬頭,而後快速低下頭去,繼續認真研磨手中的墨條。
而與此同時,大乾的王府內,康心蓮忽覺腹痛,驚醒了旁側的司馬瑜。
“夫人,你這是?”
康心蓮麵色慘白如紙,臉上熱汗淋漓,好艱難才從幹澀的唇中擠出字來:“我……要……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