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兵雖然已經喊破了喉嚨,但是“允許開炮”這四個字卻格外清晰,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甲板上暫時陷入了默然。雖然敵人張牙舞爪,麵露凶光,但我們這裏卻是穩如泰山,絲毫不亂,有些士兵甚至有點兒輕鬆的樣子。
“左舷!戰列線齊射!”我將佩劍高高舉過頭頂,用船長的威嚴發出了這一道等待已久的命令。
即使敵人的刀斧已經近在眼前,船上逃過一劫的炮手卻沒有任何的畏懼,他們依舊按照早前訓練的那樣,有條不紊地將炮彈推進炮管,再調整炮口點燃引線。
現在眼前的,是目中無人,縱橫北方的凶猛野獸,他們發出了天地顫抖的咆哮聲。
下一秒,他們丟盔棄甲,威嚴掃地,被炮彈轟擊得體無完膚,肝膽碎裂,此時海上不斷回響的,是喪家犬的哀嚎。想到三天前他們對我們所做的一切,現在我們加倍奉還,實在是大快人心。
“黎明號”上裝備的18磅炮不是什麼威力巨大的火炮,僅僅隻是標準配置中型船炮。但是無論多麼勇猛頑強的人類,都沒有抵抗炮彈的能力;更何況林基和他帶來的弓箭手使用的箭確實不同凡響:彈片劃過肉體的一瞬間,他們的皮膚會被割裂開,形成一道巨大的口子;隨後,燃燒著的火藥會對傷口進行擴大和傾蝕,這時候人會感受到劇烈的疼痛;最後,由於距離很近,火藥產生的推力會對彈片進行再次加速,這時候關船上就會湧現出痛苦地呻吟和一地的殘肢。
可事實還不知如此。當炮擊過後,那艘關船居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多虧布魯托及時轉了舵將它給頂開,士兵們反應快把鉤爪拔出扔進海裏,否則“黎明號”說不定也得遭殃。
“不會是剛好打中了彈藥庫或者煤油什麼的吧?”雅替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那倒不是哦。”林基望著那艘被頂開的船,慢慢地成為黑夜中一團明亮的火光,最終漸漸沉沉沒在了海中,歸為了沉寂。
“我和士兵的弓箭裝了一個小小的火藥筒。”林基解釋道,“雖然體積很小,但裏麵裝的不隻是火藥,還有各種油的混合物和碎硝石。本來這是蓬萊洲一種叫梨花槍的武器延伸出的產物,我幼時的師傅曾教我如何製作。隻是如今我隻記得火藥筒的製法了,原來梨花槍的威力可不止這麼點。”
“但是也相當不錯了。”我向他投去肯定的目光,“咱們可是有炮的。況且,那艘關船不是沉了麼?你可是起了相當大的作用啊。”
“那可真是謝謝你的誇讚了。”林基用拳頭輕輕捶了捶我。
由於在楔形陣中,我們的船處在最前列,打的也是相當漂亮,剩下的船因為都有塞萬提斯號派去的弓箭手,所以紛紛效仿我們的戰術。一時間,海麵上焰光四起,許多敵人被弓箭和炮彈擊殺,更有被周身點燃的士兵四處狂奔,最後不顧一切地往海中一跳,草草結束自己的生命。然而這對他們而言,這是唯一能夠痛痛快快解脫的方法。
“照這個勢頭一鼓作氣!”我感覺已經能夠看到勝利的曙光了。
“砰!”沒有任何防備,一枚巨大的炮彈突然飛上了甲板,幾名士兵瞬間被炸得體無完膚,考得難以辨別人樣。
“長船!”波茲坦把頭探出圍欄,緊張地大喊道,“我們被十幾艘長船包圍了……”
話音未落,又是幾聲震耳欲聾的炮響,“黎明號”的船身竟然開始動搖起來,無數木板碎屑和士兵碎裂的盔甲在空中飄散。我們幾乎全部癱倒在了地上。
“給我幹掉他們!”我把佩劍插在甲板上,盡力讓我自己的身體保持平衡。
在我下達命令後,士兵們大呼著給自己壯膽。由於長船上大炮連續不斷的轟擊,“黎明號”船體表麵的防禦力越來越弱,許多防護板都被炮彈或者鉤爪給拆掉,船體開始有些側傾的趨勢;再加上炮彈落入水中擊起的巨大浪花,我們在船上根本沒有辦法站好。炮手和士兵們隻能艱難地在地上挪動,一步步地朝炮位前進。
“可惡,忘了還有這些小東西了。”我咬牙切齒,為自己放鬆警惕而感到不甘心。海戰最忌群狼戰術,我記得在家鄉接受兵法速成課的時候史蒂夫老頭曾告訴過我,如果在海上被小船包圍,沒有辦法發揮大船的火炮優勢,那就算完蛋了。
“卡爾!”布魯托冒著炮火拚命大吼道,“船就快撐不住了!現在到處都是洞,再這樣下去就要翻了!不想去海裏做淹死鬼就趕緊想辦法幹掉他們!”
“就算你這麼說……”我的聲音小了許多。這些長船簡直把群狼戰術運用到極致,“黎明號”雖然敏捷也經不住這麼個打法;況且現在船搖得實在太厲害,就算真的到了炮位上,也不一定能一炮擊中,然而他們要轟擊“黎明號”,倒是一點兒難度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