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大黃也……傻眼了。
木鳶也不是沒聽說過牛眼淚能見鬼的,但是,就這麼簡單?
那大黃跟廚房管事折騰了半天,又是威逼又是利誘,兼之拿刀子比劃,拿鞭子嚇唬,因為有個嬌滴滴的姑娘在場他們始終不好做得太血腥,好歹拿到些許眼淚用瓷瓶盛了,汐瞳這才交與木鳶。
木鳶頗嫌棄地用手拈了瓷瓶聞了聞,“不會臭嗎?”
“但是……這個,卻也是必須的……”
會喜穿白色的人,想必是愛幹淨的。但木鳶也隻是稍有猶豫,既然自己下不去這個手——“瞳妹妹想必會願意幫我塗?”
“……”
汐瞳為什麼會有點感覺到他是這麼的可恥呢……
可恥的人並無自覺,隻將自己的疑惑說出:“倘若這麼容易便能見到鬼,豈不是人人都可以見鬼了?”
……她沒有說過這樣就可以啊。
天色還未暗汐瞳便點了燈籠,猶豫了又猶豫,遲疑了再遲疑,看看天色,也是拖不得了。所幸聽聞這江湖之中是沒有那麼多男女之防的,反正,她也沒什麼嫁人的想法,心一橫也就那麼著了。
“——麻煩木左使……拉著我的手。”
木鳶眉稍一挑,“料不到小汐瞳會這麼主動嗯?”
“——不跟你閑扯。”她眼觀鼻鼻觀心不做他想,也不許他混想。
木鳶似笑非笑,隻盯著她瞧了瞧——這算是害羞麼?
他算是放過她一回,斂了玩笑神色伸手去握了她伸得有些僵硬的手。冰涼細致,雖然最近時常幹些粗活而有些幹燥,但入手的觸感依然很不錯。
他淺笑嫵媚,笑得汐瞳像頭上壓了千金大石,脖子都抬不起來。
——再笑幹脆甩了他手不再理會他勞什子見鬼……
她隻那麼想著,卻始終未曾甩開,木鳶也始終在笑。
木鳶的手太溫潤,十指如玉,溫潤得叫人嫉妒。可是握著的手感……當真舒服得讓人不忿。汐瞳不敢握太緊,可又怕不握緊萬一散了……
淡定是必須的,麵對此等妖孽不淡定就得萬劫不複,可是糾結卻又是揮不去的……
“這是要去哪裏?”木鳶拿捏得很好,調侃歸調侃不會逼得人太窘迫,很適時地轉移了注意力。
汐瞳也不知怎麼答,一手拿著燈籠一手牽著木鳶,隻道:“隨我走就好。”
未夜黃昏,逢魔時刻。
木鳶既然選擇交付於她便什麼也不說,隻靜靜隨著她走,卻好像根本沒有什麼目的。
隻是今日的黃昏,看起來越發濃烈。
隻是今日的道路,看起來越發漫長。好像視線能夠看得很遠,比平時都看得更遠。
汐瞳稍前他一步,因為拉著他的手也不知是害羞還是矜持,不說話不回頭,他隻能看到她沒在陰影裏的後腦,半低著頭,在燈籠朦朧的暗黃光暈裏沉默得讓人產生恍惚的錯覺。
眼前的女子是真實的麼?
即使相握的手上傳來切實的溫度和柔細觸感,依然讓人有種疑惑。
亦或,讓人心生恍惚的,隻是這個半昏半明的黃昏時刻,和那燈籠朦朦朧朧的光……
木鳶似乎隻是恍了一下神,這一瞬間的晃神又好像千久萬久那麼漫長,當他回神,卻驀然驚覺四周的異樣——
腳下的路還是那條路,卻無限地延長著,汐瞳手中的燈光分明隻能照到丈許,卻即使路上再遠的地方自己竟然也能夠看得清。庭院呢?房屋呢?似乎這條路和道路兩邊的樹叢枝丫外,一切都被吞沒在黑暗中。
那一瞬間,他連眼前的汐瞳也不禁懷疑起來了——這個,當真是汐瞳?還是他半路被黃鼠狼迷了,不知跟她來了什麼地方?
他正琢磨著怎麼開口來確定眼前的人的確是汐瞳而非來迷人的黃鼠狼,汐瞳卻已經停下腳步,轉了身抬頭看他,“這裏,便是陰魂道。”
朦朧明滅的火光下,汐瞳宛若一隻魅人的妖魔,美得那麼驚心動魄。
汐瞳一直是美的,雪膚墨瞳唇色如櫻,像一樹櫻花亂綴時那般的寧靜和美透著幾許朦朧。她美得很靜,很不紮眼,隻想讓人靜靜欣賞。
可是陰魂道的黑暗吞掉了那層朦朧,昏黃的燈光給她鍍上了一層陰暗的色彩,如魔如魅,像是換了一個人。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女人可真是善變而百變的生物。
木鳶雖然深知這一點,還真從未往汐瞳身上套過。他以為這種天然呆,朦朧美,可以亙久一點的說……
雖然他也不是就偏好哪一口……隻是老實人捉弄起來別有一番快意在,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