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的手腳很快,不一會兒,後堂就傳來一陣腳步聲,簾子挑開時,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踱著八字步走了出來,看了眼攥著拳站得筆挺的少年,將視線投注到了他身前敲著桌麵背對自己的小女娃子,留心到那明顯走了節拍的敲擊聲,心裏不免嗤笑一聲。
聽小王說得這麼玄乎,還不就是個小蘿卜頭嗎?
想到這,忍不住回頭瞪了小王一眼:你丫淨給我惹事,兩小屁孩懂啥子藥材?
聽到腳步聲,陸曉雨轉過身來,眼神在掌櫃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悄悄皺了下眉:嘴角兩撇八字胡,眼睛小小的跟綠豆兒一樣大,一看就不像是敦實憨厚的人家。
“你們倆賣藥的?”八字胡兩手背在身後,綠豆眼在兩人身後一瞟,落到了那隻鼓鼓的袋子上,“這藥也是能隨便弄的,也不怕出了人命。”
“掌櫃的,我們這可是炮製好的桑皮桑枝,都是野生道地的藥材,怎麼能算是隨便弄的?”也不管對方啥態度,總歸是當家作主開藥鋪的,陸曉雨趕緊解說了起來。
大郎心領神會地上前鬆開係在袋口的繩子,拿出一些來雙手遞了過去。
“周掌櫃,這藥應該是好的,炮製的也……成。”小王本想再說兩句,可被周掌櫃斜斜地掃了一眼,隻好縮著脖子把話都咽了下來,站在邊上一聲不吭地當起看戲的。
那周掌櫃伸出右手,用拇指和中指拈了一小塊,卷狀的桑皮炒到微黃不焦,炮製的手法不賴;指甲輕輕摳了兩下,飄出些幹粉的細絲,桑皮的品質不錯,的確是好藥材。他在心裏暗暗下了個定義,可綠豆眼兒一轉,嘴上的話兒就不一樣了。
輕輕把桑皮丟回大郎的手裏,摸了摸那兩撇八字胡,臉色唰地就沉了下來,衝著小王怒道:“來這麼久了,咋還這麼笨?咱們這行的規矩還懂不懂,藥材也是隨便能收的嗎?”
回頭對陸家兄妹又道,“我們這可不是小鋪子,藥材那都是正正規規大批進的,這種零碎的可收不得。你們也該知道,這玩意是治病救人的,萬萬輕意不得。”
那副救世濟民的崇高模樣,看得小王直撇嘴:前兩天不還剛收了散貨麼,質量還沒這回的好,那時咋不說輕意不得?還不是看到人家年紀小想要狠狠宰一筆麼?
陸大郎是個急性子,腦袋裏又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的,一聽不成,就彎腰去綁繩子,嘴裏還很客氣地道:“麻煩掌櫃的了,二丫,你別想太多,咱們換家鋪子小點的,鐵定沒問題的。”
陸曉雨皺著眉站在那裏,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可腦子裏悶悶的,一時也想不清楚,聽到大郎這麼說,也就點點頭順著他的話接道:“我聽大哥的。”
周掌櫃一聽,好麼,煮熟的鴨子就這麼要飛走了?趕緊回頭朝小王使了個眼神。
小王也知道自家掌櫃的是個什麼德性,可也不敢忤逆了,乖乖地上前演對台戲,一臉誠懇地開了口:“周掌櫃,我看人家兄妹倆也怪可憐的,您看能不能給通融一下,這背來背去的,也怪沉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