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被他的這一招弄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蹲在籮筐旁歎氣。
正巧二郎回來了,看到她這樣也蹲下身來。
二丫心裏正煩躁著呢,有了傾訴的對象就跟爆豆子似的把事情前前後後都倒了出來:“二哥,你說這是什麼事兒,他不知道藥材的價錢,可我總不能就真黑了他的吧?”
二郎也有些無奈,這妹子平日腦筋挺活絡的,怎麼這會就開不了竅了?
“快過節了,你這回賣了藥不會又買白麵回來吧?”
聽到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話,二丫不樂意地撅起了嘴:“人家心裏正煩著呢,你還給我添堵!明明知道我最討厭陸杏花,還說什麼白麵不白……白麵?你叫我換白麵過去?這行不行啊?”
二郎眯著眼笑了笑:“過節了嘛。”
“哥,你笑起來還真像狐狸啊。”問題被解決了,二丫的心裏也鬆了口氣,拍著手站起身來,“替我把東西拿進來啊,我們開工嘍~~~”
後山基地的艾草種植已有不少,剩下的空地是為其他藥材準備的,她已經在計劃新一輪進山采藥的事宜,更不會為了眼下而占光了備用地方。這一點還是當初從遼東藥材基地的專家地方學來的,他們的人工種植藥園也重來都不會全部種滿,留下部分土地來緩衝各種突發事件,雖然浪費了部分資源,但長久來看,更能穩定效益。
種植用不上,二丫搬了小板凳,處理起底下的根須來。根上沾著的泥還有點濕,不一會兒手上就全染黑了,連指甲縫裏也都嵌了進去。
把艾草都扛進院子,看到柳樹下有把椅子,走過去正要端走,又看到那冊《詩經》,二郎趕緊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雙手接過書,一看翻著的那一首《柏舟》,臉色一慟,猛地轉頭看向正坐在板凳上輕哼著小調認真處理藥材的二丫,用力地把書一合,快步走進屋去。
聽到他又快又重的腳步,二丫抬起頭來,疑惑地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半天:應該是眼花的吧,怎麼看著怪怪的,好像要出大事似的?
二郎回屋放好書,出來替她一起幹活。二丫對著他的側臉端詳了半天,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跟平日沒什麼兩樣,也就聳了聳肩,拋開瞎想埋頭繼續工作了。
初步地清洗了一下艾草,兩人把家裏能曬東西的篩子簸箕全搬了出來,甚至還翻出兩大塊麻布攤開了也晾上藥材,洋洋灑灑的,弄了大半個院子。
陸氏回來的時候,看到這麼聲勢浩大的場景,憂心忡忡地望著正房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等晚上睡覺前跟大柱私下裏提了這事,想第二天跟幾個孩子說道說道,不能再這麼整天搗鼓些有的沒的,憑的給人看了笑話去。
大柱倒不覺得,孩子們喜歡做點什麼就讓他們做唄,又沒礙著耽擱什麼事,有啥大不了的?
陸氏欲言又止,往正房的方向看了兩眼,還是沒好說出話來,攏了攏被褥,側身睡了。大柱看她沒了話頭,也睡下了,不一會兒就發出輕微的鼾聲。
隻不過,大柱的話還是沒打消陸氏心裏的顧忌,每當看到院子裏熱火朝天的動靜時,她的心裏就七上八下的,總盯著大門外正房裏看,生怕誰過來串門子了,婆婆不滿地出來指責了。
有一次,陸老太太也出來院子裏曬太陽,搖著藤椅在簷下悠悠閑閑的,囡囡坐在她的身邊,頭靠在她的腿上,老太太伸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嘴裏呢呢喃喃地哄她睡覺。
陸氏剛哄三娃子睡著,一邊係著領邊的扣子,一邊出去幹活。關上門,一抬眼就看到院子裏的老小,猛地掉頭往廚房看去,房門口二郎跟二丫正拿著搗杵用力壓碾石臼裏的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