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最終還是允了她的法子,熬夜納了幾雙鞋底兒,又拉著陸姐兒在廚房折騰好久,第二天要走的時候,塞了一鼓鼓的大包袱給她,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她跟章老好好道謝,好好問候,好好聽話。
二丫這回是跟斧頭叔一塊進的城,本來照陸氏的意思,還是讓大郎陪著她一塊的,可她這回是去章老家的,貿貿然多帶個人總不是那麼回事兒,好在斧頭叔把事攬了過去,讓他們不用跑一趟了。
斧頭叔跟老爹也是穿開襠褲就一塊玩泥巴的發小,聽他這麼一說,陸氏也不再堅持了,一路把人送到村門口,反反複複地要她小心當心注意別亂跑,這才鬆了手讓她一個人跟著斧頭坐牛車離開。
雖然跟斧頭叔也就上回一起進山采山慈菇的時候接觸了一下,不過可能是前身對他的好感和親近,讓牛車上的氣氛一直很融洽很溫暖。
微亮的天空下,一輛牛車在翠****滴的青山小徑裏悠悠地跑,車軲轆咕嚕嚕地壓著鋪了落葉的黃泥土,留下兩道淺淺的痕。
車上,二丫披著大大的外衣,靠在木樁子上,聽趕車的漢子講打獵的故事,講鎮上村裏的新聞,講許多年前大柱老爹、虎子他爹跟斧頭叔三人的趣事。
沒想到老爹小時候也這麼皮的啊,虎子怎麼一點都不像他爹啊,看他爹小時候心眼多多的啊,斧頭叔倒沒變,一直都是個暴力男……
聽到她一陣又一陣的竊竊的悶笑,斧頭笑著搖搖頭:這孩子,也不知像的誰,大柱小時候可沒這麼鬼。
聊了一路的天,城門很快就到了眼前。
來過幾次,對於城門這一帶她也熟了不少,本打算自己過去章老家的,可斧頭叔不讓,也不管還能不能在早市占一個好攤位,非要陪她到門口不可。
章府在城東深處的巷子裏,頗有點曲徑通幽的味道,斧頭叔跟著一路往東行,當走進這個五柳巷子的時候,明顯震了震,看到前麵帶路的二丫頭還是一派輕鬆寫意的樣子,不由苦笑地歎了口氣,再次跟了上去。
“二丫,那位章老先生住……這巷子?”
“對啊,前麵就到了。喏,就是那個院子,門口吊著兩八角燈的那家。”
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斧頭覺得嘴巴裏幹得厲害:一尺來高的守門石獅,兩盞精美的描畫宮燈,高大平直的青牆,飛起的雙層簷角……這……這章老到底是什麼人?
“二……丫,叔就送……送你到這好了。”斧頭搖搖頭,怪不得陸嫂子這麼放心不下啊,這要出在小刀小剪身上,我還不知得成啥樣呢。
“哦。”二丫點點頭,“那……斧頭叔,你幾點忙完啊,我好去集市上找你。”
“不用不用,你在巷子口等我就成。”斧頭連連擺手,又不放心地提醒她,“見了先生可要禮貌點,跟家裏可不一樣,不好隨隨便便的,知道沒?”
“曉得啦。”二丫隨便地點了兩下腦袋,悠哉遊哉地上去抓了銅環敲門。
今天的門房效率特別高,剛敲了兩下,門就吱呀一聲開了,:“陳……啊……二丫?怎麼是你?”
“可不是我嘛。”二丫彎著柳眉兒甜甜地笑著,又轉過頭去跟斧頭叔說再見,一看,人已經快到巷子外了。
看到她回頭跟自己打招呼,斧頭老遠地朝她搖了搖手,一臉笑意地回去早市做買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