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裏,他們家超額完成了八十幾斤的指標,當四個人運著滿滿一牛車的艾條來到萬藥齋時,倒真的引發了不小的轟動。就連張令宗看到也不免有些瞠目,聽說他們多運了十幾斤,當場拍板全部吃了下來。
五家藥鋪挨個轉了一圈,已經是下午了,再回到鎮上時天都快黑了,二丫幾個想了想,隻好直接打道回府,等著第二天再過去鎮上一趟。
那一晚,大郎興奮得不行,連說帶比劃地跟家裏吹噓白天去縣裏的事情,什麼萬藥齋門麵大得占了一條街,街上人女的都帶花簪子頭飾男的都腰間佩玉翩翩如風,大街比曬場子還寬敞,店鋪比竹篦子還密,唬得大夥兒是一愣一愣的。
最後,姐兒三個實在是聽不過去了,紛紛上陣討伐,才把他的話茬子給封上。要不然,指不定他還能搗鼓出什麼毛驢在天上飛之類的來。
出了第一批貨,家裏都鬆了口氣,接下來的事情都按部就班的,收貨的收貨,做藥的做藥,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
而二丫跟大郎則是天天往鎮上跑,一連好幾天都碰不到那個管這些事的書辦,可把兩人急得嘴巴都上火起泡了。
空跑了好些趟,才突然意識到事兒,趕緊給在那的門房大爺遞了點辛苦費,這下總算對書辦的出沒有了點了解,下一回去的時候,終於逮著了人。
書辦是個頭發很稀疏的半百老頭,眯著眼睛摸著沒剩幾根的胡子,嗯嗯哼哼地垮在椅子上,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有過門房大爺的經曆,這回二丫可是學乖了,剛一上去就直接從懷裏摸出一串錢遞了過去,謙虛地算是快端午買個粽子的錢。
老書辦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大好使,不過手腳還挺利索,一眨眼的功夫,大錢就不知道去了哪裏,這才眯著眼睛,露出幾顆黃得快要掉下來的牙,給了一個笑臉:“你來這做什麼來著?”
“老大人,我是下河村來的,咱們家後山腳下有塊荒地,空著也就空著,我就想買著當小場子玩玩,也省得家裏頭弟弟妹妹沒處去。”二丫堆著一臉甜甜的笑,衝著老書辦彎了彎腰,“這事兒也隻有靠老大人您了不是?”
“啥?什麼事?我聽不清楚,你大點聲。”
可惜她一番話全跟空氣說了,遇到個耳背的老書辦,那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老大人,我想買荒地!”二丫湊到他跟前,大聲地對著他耳朵喊話。
“買地?買地好啊。”老書辦這回倒是聽清楚了,一手摸著稀得不行的胡子,一手輕輕敲著桌麵,“隻是,這買地可不容易,事兒多,一層一層的,費工夫啊。”
丫的,話都說不拎清,手倒是挺長!
二丫心裏暗暗誹謗著,臉上還掛著笑,上去又使了串錢:“麻煩老大人給我們說說事兒吧。”
這事情都還沒點眉目哪,銀子就給了兩回,看得大郎心疼得緊,差點兒要上去把錢奪回來。
二丫心裏也不爽得很,不過這種事古往今來都是一樣的潛規則,想想也隻好這麼跟著做了。看到大郎一步邁了出來,就知道他想做什麼,趕緊攔住他,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壞事。
好在老書辦還是挺有職業道德的,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思想根深蒂固,兩串大錢入了手,臉色就更加的和藹了起來:“小姑娘,我看你也不容易,你給說說,要買多大的地兒?”
“差不多十畝吧,荒地淤地就成。”二丫趕緊報數。
“十畝啊,那也不多。”老書辦眯著眼睛想了會兒,又慢吞吞地開口道,“下河村是吧,我看看都哪兒的地。”說著,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挪到身後的書架子上摸出一張地圖來。
二丫趕緊上去幫忙,看到大郎站那兒不動,趕緊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趕緊過來幫忙。
大郎撇著嘴,老不樂意地蹭了過去。
兄妹兩合力把地圖展開在書桌上,老書辦湊到圖上看了兩眼,就回頭問二丫:“你說的那塊地在哪兒?”
這張上林亭的地圖畫得雖然有些粗淺,但大致的情況還是能看得出來,二丫指了指後山腳下的位置,小小地用手指畫了個圈:“應該就這裏。”
“這裏啊。”老書辦的手指可比二丫的粗好多,一劃拉,就比她的圈大了不少,“一畝荒地二錢六分銀子,十畝是……”
二丫試探地問了一句:“二兩六錢?”
“小姑娘算得還挺快。”老書辦摸著胡子讚了一句,拿起架子上的筆直接在她先前說的地方畫了個圈,“等我派個差役過去丈量一下土地,再到我這兒來核查一下,畫個押就成了。”
說著,拍了拍桌子,衝外頭喊道,“老李子?老李子!”
話音未落,外頭就走進來一個比他也沒年輕到哪裏去的短胡子漢子,不過身子骨看著要壯實好多,不像老書辦,好像一陣風過來就能吹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