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剛進屋的小廝明顯一愣,也記不得什麼禮數不禮數了,抬起頭木木地看著屋裏三個,“什麼不一樣了?”
張令宗眉毛不由一皺:“你來什麼事?”
“二丫姑娘他們幾個來送貨了,在外頭大廳等,小的就……就過來了。”到這會兒小廝怎麼會還不明白三位老大不滿自己,可他心裏也著實委屈,這貨來了不來找張管事找誰,他又不好給錢拿貨進藥庫吧。
“她啊。”張令宗略微沉吟了一下,站起身來,“去看看也好。”
小廝心頭一鬆,趕緊在前麵引路。陳師傅幾個一看管事的都起來了,也都跟著站起來,反正待會兒要看治療的效果,順路去看看那個小二丫也成。
不過陳師傅心裏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女娃還是很看不中的,這艾條就值幾個錢啊,她還敢賣得這麼貴,也不想想這麼簡單的玩意兒,誰看了不會做?
還真是個小孩子。
當一行人從後堂轉出來時,二丫幾個已經從艾灸房裏被攆出來,正來回踱著步子焦急地等著張令宗出來呢。
一看到人,也沒來得及打個招呼寒暄寒暄,急急地就衝了上去:“張管事,屋裏用的是你們自己做的吧?”
張令宗腳下的步子一頓,臉上浮出了一絲笑意:“你倒是好眼力。”心裏卻有些不解,一樣的艾草,一樣的碾磨,一樣的包卷,她這是怎麼看出來的?
得到了肯定答複後,二丫的臉色更差了,急切地追問道:“做了多少?這是第幾回用了?病人怎麼說?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聽到她爆豆子似的一連串問題,張令宗心裏的不安又甚了幾分,甚至產生了些許懷疑:難道哪做的不對?真有問題?
不過,其餘幾人聽了心裏可不老舒服。這一串的問題不是在質疑自己的能力,說自己做的艾條有問題嗎?
這一回的製作本就是陳師傅負責的,聽到她這麼責難自己,臉色頓時就下來了,再一看,張管事的臉色也有些發沉,還當他也在不滿二丫的語氣,隻是礙著身份不好反駁,當下心中大定,冷笑著反問道:“你當隻有你會做這個,別人就不能做了?會做一點東西,別當什麼都行了,小孩子家凡事要多學學,別有個什麼就整個人飄起來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
“擔心什麼?怕咱們自己做了就不跟你買了是不是?”二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師傅打斷了,說著說著還不禁歎了口氣,“也難怪,難得家裏有條掙錢的門路,怎麼好不擔心?不過你家大人也真是的,就叫你們幾個小孩子出來,也不怕出個什麼事。”
“我不是擔心銀子,我是怕病人出問題。”二丫也懶得跟他解釋什麼,著急地看著張令宗,“張管事,你們用了多久了,病人有沒有什麼反應?”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們肯定隻是簡單的碾磨處理了一下,這種當季的新艾絨直接灸治,氣味刺激不說,極易讓艾灸的部位產生澀痛感,療效更是會大打折扣甚至幾近無效。
一想到病人既遭罪又沒用還費銀子的治療,二丫就忍不住心裏發急,可話說了好幾遍都被打斷了,眼下好不容易搶話成功,趕緊又補充道,“我們的艾條是經過秘法炮製的,不是簡單磨成絮就好的,你們這艾條病人用了不好,趕緊撤下來吧。”
還沒等張令宗開口,陳師傅又緊緊逼道:“是何秘法?你看這艾條有何分別?”說話間,眉間還掠過一道奸詐的笑意。
“我們是用泥……”話頭一扯出,二丫就意識到是套話了,趕緊止了話,改而擔憂地衝張令宗道,“張管事,你可得相信我啊,咱們不能拿病人開玩笑不是?”
話雖這般說,心裏卻對屢屢打斷自己說話還這麼沒品的陳師傅生出了怨意。
看到她這麼快就反應過來,陳師傅心裏也是暗道可惜,倒也沒再多言。
先前二丫脫口而出的時候,二郎的臉色也是猛然一變,正要開口勸阻見她自己醒過神來,伸出的腳又收了回來,順勢還拉了一下大郎的衣袖,省得他又一個氣不過衝了出來。
大郎也知道自己性子急,最近沒少被二丫提點這個事兒,被二郎一提醒,連忙也咽下話來,嚴守多聽多看多學少說少做少添亂的大方針。
張令宗心裏暗歎一聲,倒也不再糾結這個秘法不秘法的,略帶懷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怎麼知道我們的會對病人不利?怎麼不利?二丫,你這沒頭沒腦地就冒出這麼一句,叫我們怎麼跟人交代。”
其餘三人也都微微頷首表示認同。陳師傅的眼裏更多了幾分嘲笑跟不信。倒是另一人似乎有些好奇,把二丫重頭到尾打量了一遍,似是要在她身上找出些不尋常的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