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巴圖一擺手,在賈納特親兵後麵的劊子手們已經手起刀落砍下了他們的腦袋,十幾個腦袋冒著熱氣、帶著鮮血在雪地上打滾。賈納特閉上眼睛,等待著他這一刀的到來。
唰!
刀落下來了!
但不是衝著他的腦袋,鋒利的刀刃精確地劃開了綁在他身上的繩索,賈納特往前一栽,頭插在雪地上,腦子裏一片眩暈,耳朵裏隱隱約約傳來巴圖的聲音,飄飄搖搖、斷斷續續“念戰功……暫且記過,戴罪立功……定斬不饒。……死罪,殺無赦。”
十幾個頭顱被串起來,像一串糖葫蘆被吊在大纛旗的旗杆上。頭顱上的血,淅淅瀝瀝地滴在雪地上,湮開成一片紅色的血泊。
賈納特臉色蒼白,盯著旗杆,一動不動。身後,大隊的匈奴兵在拔寨起營向西方撤去。
夕陽緩緩垂了下去,把賈納特的身影在雪地上拉得老長老長,匈奴大部隊已經撤離不見了,草原上隻留下孤零零的那根旗杆和孤零零的賈納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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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垣。
慕容豐滿臉喜悅,拉著我的手,親親熱熱地帶著我們走到布滿酒席的宴會廳。慕容克跟在我身後,神氣活現,小梅和嵇穎走在後麵,麵色疲憊。
我們差不多兩天沒合眼了,才趕到張垣。
這裏是宇文部騰出來安置西鮮卑的地方,慕容豐親自到燕郊,拜會了東鮮卑的宇文王,爭取到了這樣一個落腳地。
慕容青在大廳裏忙裏忙外地張羅,見到我們過來,飛也似的奔過來,毫不避諱地上來就拉著我的手,“你可真厲害,一切都在你算計之中,這回我們部族的人都撤了出來,你真是我們的大恩人。”
“有水嗎?一路緊趕慢趕,我嗓子眼都冒煙了。”我打斷了慕容青的話。這種表揚的話,在這個場合還是少說少聽比較好。
“我給你拿。”慕容青轉身跑開,慕容克殷勤地把我引向座位,小梅和嵇穎要坐在我旁邊的時候,慕容克堆著笑臉說,“不好意思,我還想向大帥討教點,求個位子則個,您兩位坐旁邊吧。”這仗一打完,慕容克對我的稱呼都變了。
小梅和嵇穎同時撇撇嘴,嵇穎嘴上一點沒饒過他,“呦,這會兒知道管我們將軍叫大帥了,好像前幾天還拿刀拿槍地要收拾收拾某某人呢,怎麼這臉變得這麼快啊,比翻書都快。”
“大人不計小人過,大帥就是大帥,有度量、有才華、有智慧,哪能跟我一般見識,我這不是早就認錯了麽,是吧妹夫。”慕容克臉上像開了朵大花。
我聽到他最後一句,差點沒跳起來,慕容克趕緊把我摁住,“我又說錯了,又說錯了。這是我美好的願望,希望這個願望能夠早點實現,大帥,你能早點成就我這個願望就好啦。”
慕容克看我臉色一寒,趕緊作揖,“我錯了我錯了,順順氣,別往心裏去啊。”
我拿他這種橡皮臉還真沒辦法,再一看小梅和嵇穎,霍,這臉色真是多姿多彩啊,我這也是尷尬至極,偏巧慕容青又蹦蹦跳跳地端著一碗水過來了,水都灑了好多,也不知道這姑娘怎麼這麼高興。我剛要接過來的時候,慕容青說了聲,“慢”,然後自己先嚐了嚐,試了試水溫不燙,然後再遞給我,說,“喝吧,正好一口氣。”
我接過碗來,還沒等喝,一旁的嵇穎就麵色鐵青地說,“我也渴死了,怎麼沒人想起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