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我尼泊爾的含義--用他那低沉卻溫柔的聲音。我竭力的想出我所知道的關於這個高山之國的內容來回答他,他一直微笑著搖頭。沒有辦法,我隻好投降,要他告訴我答案。他仍舊那麼淡淡的微笑著,沒有回答。
那個冬天,媽媽說她要和父親一起去旅行,不許我打擾。我看著他們的幸福蜜月,開始籌劃自己的假日之行。放假回家之前就聽姥姥說小姨帶著她的兒子朋朋,準備去尼泊爾旅行,想想自從她離婚之後我們就沒有見過麵,倒是很掛念的,於是我生出了與她結伴的念頭——當然,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想看看那個讓人充滿宗教幻想的國家。在一切手續辦理完後,我們在一月中旬準時抵達了尼泊爾。
從加德滿都乘車到巴德岡。高原地帶真的讓人頭昏腦漲,呼吸困難。於是我們下車的第一件事是馬上找地方休息下來。
這個酒店很特別,坐落在城市邊緣的山區,隻有一條很窄的公路通著外麵,勉強夠兩輛小型車並排通行。我們搭車順著山路蜿蜒上去,到了賓館主樓。服務小姐溫和的微笑著幫我辦理了入住手續,指引我上了門口等候的賓館接送車。車上已經有一對孿生的日本姐妹在等,她們跟我一樣住的是c樓——主樓是不住外國遊客的。
轉幾個彎就到了c樓,真是很意外,它竟然是一座兩層樓的別墅樣的建築,附近鱗次櫛比的都是這樣的小別墅,那都是賓館的客房。別墅裏每個房間都有獨立的衛生間、陽台和一個小型會客廳,雖然客廳隻有幾步大,卻讓人頓時產生的家的感覺。小姨和朋朋的房間在一樓,而我住在二樓,享受不到一樓的中央大廳,但是卻比一樓的房客多了幾分安靜。
我很滿意的打量著我房間的各個角落,小姨站在陽台四處張望。我走過去摟著她的肩膀:“美人,在看什麼呢?”“怎麼這麼大孩子還是這麼討厭?非要裝出個小色狼的腔調!”小姨回過身來拍拍我的額頭,笑了。我放開她,依著旁邊的圍欄,用很誇張的語氣對她說:“親愛的,我真的不由得崇拜你啊!你來尼泊爾也是第一次吧,竟然能找到這麼神秘的世外桃源!怎麼會這麼輕車熟路呢?”她輕描淡寫的一句:“一個朋友提起過而已。” “你的那位朋友,是你茶館的vip常客吧?男vip還是女vip啊?”我喜歡跟她糾纏,從小糾纏到大。尤其是她離婚以後,我更喜歡在“男人”這個話題上糾纏她,其實隻是希望她早早的找到幸福而已。她禁不住笑了起來:“喂,你哪來那麼多話問啊!我懶得理你。朋朋在屋裏呢,什麼話都說,被小孩子聽見都要跟你學壞了。”
朋朋是小姨七年前在家門口撿的孩子。她和前姨父都喜歡孩子,可是婚前體檢卻給了他們很大打擊,完全沒想到的,小姨沒有做媽媽的權力——想生小孩也不可能。這個孩子就在某天從天而降。孩子的身上還有他媽媽寫的信,信中很老套的說什麼未婚先孕、無力撫養之類的理由,求好心人幫助。小姨便抱他回娘家去商量。我媽媽和幾個舅舅怕她不會帶小孩,而且不是親生的,恐怕姨父也不會喜歡。姥姥卻覺得,像小姨這樣不能生小孩的女人,是老天爺非要給她一個,怕她老了沒人養。雖然姥姥的話我們都覺得好笑,但是似乎這個理由說服了大家,小姨決定先抱回家養,如果發現確實沒有養個小孩子的能力,再把他送到福利院。惟獨隻怕過不去姨夫那一關。姨夫這個人,永遠像長不大似的,隻是愛玩,若是親生兒子也就罷了,而現在,他怎麼會願意負擔一個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小孩呢?可是出乎有人的意料,姨夫看了這個小孩子,便無端的覺得好可愛,喜歡得不得了,又看了孩子媽媽聲淚俱下的信之後,竟然同意了收養他。
本來蠻好的事情。誰知道兩年前,竟然有個女人跑到小姨家,要把朋朋接走,說她是朋朋的親生母親。小姨早就把朋朋不是親生兒子這回事忘記了,突然有個人宣稱自己才是朋朋的媽媽,而且要把孩子帶走,給她的打擊實在是很大。朋朋很怕那個女人。去幼兒園的路上,被這個女人抱著哭,非讓他叫她“媽媽”,每當這個戲碼上演的時候,朋朋總會拚命的往小姨懷裏掙,並嚇得哇哇大哭。小姨沒辦法,隻好不再送他去幼兒園,而是把他送到姥姥家暫時住些日子,等事情有了結果再說。可是那個女人又找到了,常去姥姥家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