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穆晴閉著眼睛,看上去很難受的樣子。身旁的紀臨歌偏過頭看著她皺了皺眉。
“特別難受嗎?”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對方隻是“嗯”了一聲。每次坐車都會暈車,這個毛病看來是好不了了。
紀臨歌搖了搖頭,抓起她的手在她手心的一個穴位輕輕按了起來。
穆晴睜開眼睛剛想說話,那種強烈的想嘔吐的感覺又湧上來了,隻能又閉上了眼睛。不過,慢慢的似乎舒服了不少。
“謝啦。”她可是很有禮貌的。
“沒事,我隻是怕你吐我一身。”淡定地回應。
“……”穆晴徹底放棄了跟他對話。
其實目的地也沒多遠,隻不過是第三站停車的時候穆晴便被紀臨歌拉下了車。抬起頭,眼前是一所醫院。
“就是這裏嗎?”穆晴問。
“嗯,住院部302。”紀臨歌說著,便開始向前走。
穆晴也跟了上去,第一個幫助的對象是一位癌症晚期的病人,所以心情難免有些沉重。
最討厭的就是醫院,刺鼻的藥水味總是蔓延著,一點一點掩蓋掉人心裏希望,讓人產生毫無生機的錯覺。
302門口,紀臨歌輕輕敲了敲門,聽到裏麵傳出被刻意壓低的“請進”便推開門走了進去。身後的穆晴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帶上門,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病房,不是想象中全副武裝的重症病房,一切都是平常的樣子,床上坐著臉色略顯蒼白捧著書的少年,床邊是滿頭銀發趴在床上已經睡著的老人。
見到兩人進來,少年微微笑了一下,從書中抽出一張紙朝他們揮了揮,說:“是你們嗎?”穆晴走過去看,是過去改造者的宣傳小廣告,隻不過看上去有些舊了。
“嗯。”穆晴點頭。
少年開心地笑了:“原來真的會來呀,謝謝你們。”他的眼睛裏閃著明亮的光,一點都不像生命快要走到盡頭的人。
“是這樣的,”他接著說,“幾個月前回家的時候,我在一根電線杆上看到了這個,那個時候覺得特別荒謬,還撕下來帶回家拍了照片想發到網上讓大家笑笑來著,結果還沒來得及發,就住進了醫院。後來想想,覺得如果真的有時光機器,也許真的能改變一些不能改變的事情吧,所以才叫外婆回家幫我拿過來,聯係了你們。至少,最後的時間也不會有遺憾了吧。”隻有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才顯出一絲黯淡的神色。
穆晴張張嘴,才發現說不出話,從來都是這樣,在悲傷的氛圍下,總是容易語塞。紀臨歌剛想說話,床邊的老人動了動,醒了過來。
她抬起手揉揉眼睛,慈祥地笑著說:“你們是小宇的朋友吧?”
“是啊,外婆您好。”紀臨歌燦爛地一笑,一隻手在後麵拍了穆晴一把。
“外婆好!”穆晴反應過來,咧開嘴打招呼。
老人笑著點點頭,眼神溫柔地看向少年。
“我好餓啊,外婆可以幫我下樓買碗粥嗎?”略帶撒嬌的語氣,就像要糖吃的孩子。
“好。”老人輕輕摸摸他的頭發,走出了病房。
明明是溫馨的場麵,還是覺得鼻子發酸呢。穆晴低下頭,有些難過。
“我叫沈嶼。”病重的少年反而沒有表露悲傷的情緒,自如地介紹自己。
“紀臨歌。”紀臨歌走過去坐在床邊。
“我叫穆晴。”這時才收斂臉上的傷感,露出了笑容。
沈嶼拿起那張紙,看著紙麵自言自語一般地說:“我不奢望回到過去告訴自己要多麼多麼照顧身體才可以不得這個病,隻想留住他們……”
“他們?”穆晴有些好奇。
“我爸爸媽媽,”沈嶼抬起頭看著穆晴,“三年前,他們離婚的時候,問我要跟誰,那個時候我覺得,如果不能三個人都在一起,那就誰也不跟,所以一個人去了外婆家。但是直到生病的時候才知道多希望他們陪在我身邊,而且外婆也老了,我卻絲毫沒有考慮她的處境,這三年,外婆真的太辛苦了……可是現在他們都有了各自的家庭,想讓他們回來似乎不可能了……”他聲音越來越低,眼裏漸漸有了淚光。
“我們可以幫你的。”穆晴最見不得別人的眼淚。
“謝謝。”帶著淚光的微笑,在夕陽中泛著淡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