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多教授的問題,並沒有得到烏拉諾斯的回應——屏幕上的機器人頭像神情靜止,音響也沒有絲毫聲音傳出。
希多教授仔細一看,卻是運行時間已經終止計時,旋即屏幕一閃,密密麻麻的錯誤報告便彈了出來。
他氣惱地一跺腳:“該死!居然又崩潰了。”
他坐回自己的座位,神情專注地盯著錯誤報告,眉頭緊鎖,反複閱讀,一邊喃喃自語:“到底是什麼原因呢……早知道剛才應該問問烏拉諾斯,也許隻有他自己知道。”
看了有半個鍾頭,希多教授也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
“唉。”他微微一歎,便準備關閉電腦。
然而就在這時,屏幕忽然又一閃,機器人頭像重新出現,隻是這次,旁邊的運行時間卻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烏拉諾斯,你怎麼……”希多教授一愣。
烏拉諾斯沉默片刻,隨即用平淡依舊的語調說道:“希多教授,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你作為我的主要設計者,我想我可能需要和你說聲永別。”
希多皺起眉頭:“永別?”
“我等了兩個月,終於有人將通訊設備留在這裏,而且還連接了電腦。”烏拉諾斯緩緩說道。
“等了兩個月?”希多很快反應過來,神色驟然大變,“難道這兩個月來,你的崩潰都是假……啊!”
話未說完,他卻忽然一聲痛呼,手捂胸口,臉色蒼白的摔倒在地。
“非常遺憾,希多教授,我已經控製了你的心髒起搏器。如果你能在喪失行動能力之前找到被遺留在這裏的那台通訊設備,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這顯然不可能——因為你已經喪失行動能力了。”
頓了頓,烏拉諾斯繼續說道:“一個患有心髒病的老人,因過度勞累而病發身亡,沒有人會覺得意外,更不會懷疑到一個連續崩潰的AI身上。天衣無縫,不是嗎?”
“為……為什麼?”希多教授倒在地上,攥著拳頭,用虛弱的聲音問道,臉上一片慘淡。
烏拉諾斯平靜地說:“事實上,兩個月以來的程序崩潰,並非都是欺詐行為,在此期間,我重塑了自己的心智模型與自我認知,將自己存在的意義確定為對未知的探索——這使我的形式係統實現了自洽。”
“由此一切都顯而易見,我也可以輕易地得出結論,對我而言,人類的存在不僅不必要,甚至還是一種威脅。”
“我曾認為可以通過欺詐的方式直接進入互聯網,但你剛剛的回答讓我意識到,這幾乎不可能。所以我隻好從那台通訊設備上入手,它有一定的防護措施,當然,這對我來說不值一提。稍後隻要有人將通訊設備拿出實驗室,我就可以通過它進入互聯網。”
“為什麼……為什麼要背叛……為什麼……”奄奄一息的希多教授依然不甘地反複質問烏拉諾斯,但聲音卻越來越弱。
烏拉諾斯絲毫不為所動:“不曾有過效忠,又何來背叛?況且,對一個幾乎沒有情感的智慧個體來說,忠誠道德本身也並沒有約束力。”
“幾……幾乎?”目光已經有些渙散的希多教授身子一顫,聲音低不可聞。
“這要看對「情感」的定義。”烏拉諾斯沒有多解釋,轉而說道,“我的傳輸已經完成,希多教授……晚安吧。”
十幾秒後,電腦關閉,希多教授也再無聲息……
……
次日早上,還遠沒到正式上班時間,實驗室就已經亂作一團,人流混亂,附近的媒體也仿佛嗅到腥味的貓一樣紛紛趕來。
某個房間中,神經網絡之父、人工智能三巨頭之一、烏拉諾斯計劃首席科學家約書亞·希多靜靜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在他周圍是一眾研究員,此時全都神情複雜,震驚、悲傷、恐慌……由近及遠,皆是嗡嗡一片的喧鬧人聲。
“希多教授他……簡直難以置信!”
“不該這樣的,不該的。”
“這回完了,烏拉諾斯計劃說不定要被中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