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道德
一
我從八點開始整理檔案，八點十分喝一杯咖啡，八點十三分給桌上的木本植物澆一次水。今天是星期天，上帝都要休息，卻是我最忙的時刻。我沒有固定假期，法定節日與我無關。星期天，嗬，星期天，日本偷襲珍珠港也是星期天吧。毫無準備的美國士兵就這樣沉了海底。其實道理很簡單，過於安逸規律的生活，極容易讓人麻木，危機感下降。
笑，真是職業病，什麼都要用心理學研究一番。我坐在桌後作放鬆訓練，八點三十分，前台接待打來電話：“Ｄｒ．Ｔｓｅ，你的客人到了。”撂下電話，輕輕的敲門聲響起。“請進。”
黎嫣，在校大學生，二十一歲。她每周日八點三十分準時到，風雨無阻。做到這點就很不容易。她今天穿著白色連衣裙，頭發用天藍色紗質頭花束起。“Ｈｉ，Ｄｒ．Ｔｓｅ。”
“你好。”
打過招呼，我請她挑位置坐下，她每次都選布藝沙發，並且緊貼扶手，我笑了一下，做到她對麵，翻開檔案，她的麻煩是，事業問題？備注一欄填的是，關於存在與否的判斷。這算什麼目標。
“那麼，我們現在開始，你願意從什麼地方起步？”
她用那雙寫著不安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後極小聲地說：“從前天的一件事開始。”
我點了點頭，鼓勵她繼續，來的客人裏，她是最特別的，治療目標特別，行為特別。第一次，她坐在這兒，一言不發，我盡力引導，她雷打不動。我以為她是自閉症，正準備聯係導師，她開口：“Ｄｒ．Ｔｓｅ，”顫抖的音節：“你知道，存在或不存在，是怎樣界定的嗎？”
存在即被感知。這是高中內容吧。但我沒有立刻說出這句話，這種情況下，太過絕對的肯定對治療向下進行有弊無利。於是我問她：“你的看法呢？”
她搖了搖頭，然後走了。從此以後，我們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
“前天，我們解剖人體，那個女孩，才死了不到十天。”她平複了一下。“她是墜樓而死的，她的眼睛就那樣盯著我，像是，要說話一樣，天！”她伏在扶手上顫抖，我伸出手拍了拍她，安撫她的情緒。慢慢的，她好了起來，最後，她微笑著：“謝謝你，Ｄｒ．Ｔｓｅ．”她的目光落到了我的手上，“您結婚了？新娘一定很幸福吧。您這樣溫柔。”
“請問，折和我們的治療有關係麼？”我苦笑一下，這女孩子，戒備心重，總要握點我的隱私才肯放心。
“沒有。”她笑笑，似乎是習慣性地握了握項鏈的墜子。“到時間了，再見。”
“再見，下次來，在製定進一步的目標。”我起身送她，看了一眼表。她的生物鍾，汗，趕上機械鍾了。一分不差啊。
送走了她，我坐回辦公桌後，這樣封閉的環境讓我感到很安全。我漸漸蜷縮到了椅子上，抱膝，臉頰感受著戒指的微涼。我戴著戒指呢，Ｖｉｎｖｉ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