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狂飆,寒雪卷席北風如刀,吹伐著雪地上如螻蟻般的人影。
孤月下,一隊身著皮甲的軍隊排成了一字長蛇,在狹窄如縫的峽穀裏蠕動著。
他們身上除了那身皮甲外,還裹著一層如爛草席般的棉衣,泛黃的棉絮不斷被風卷的倒飛而去。
白雪紛飛,讓人看不分明何為雪花,何為棉絮了。
士兵後麵,還跟著一隊難民。他們的情形比之士兵們更為淒慘,粗麻衣,爛草履。
他們身子像那幹枯焦黃的旱地一般,龜裂如枯木。幹裂處一片暗黑,那是凝固的鮮血。
隊伍中常有人倒下,但後麵的人目光空洞的不見半分光彩,癡呆一般踏在了那人身上。
沒有慘叫,沒有眼淚。就這樣走著,走著......
走在士兵前頭的,是一個穿著鎖子甲披了風衣的虯須大漢。
他舔了舔自己結了霜有如凍豬肉般的嘴唇,抬頭望天。
天上無星無雲,隻一輪明月高懸。
大漢暗歎一聲,伸手摸了摸腰邊的劍鞘。
“將軍,走了這麼久了。天色已晚,不如我們停下歇口氣吧?”大漢身旁一個小兵,嗓音嘶啞。帶著幾分期待望向了大漢。
大漢搖了搖頭,道:“決計不成!這孤月穀素來是死亡之地,若在此停下,恐有不測。”
“哦......”士兵眼中失了光彩,腦袋半斜著,像個木頭人“酒呢?”大漢望了一眼那個士兵
“這裏,這裏!”士兵聞言,立馬從背後扯出了一個表皮早已霜結如冰的皮囊。
大漢微微用力,拔開了木塞。猛灌了幾大口酒。小兵在旁望著,忍不住“咕咕”地吞了幾口口水
“老九,來一口!”大漢看他那舔口水的樣子,哈哈大笑。揮手一甩,將酒囊扔到了那叫老九的士兵懷裏。
“哎哎!謝謝將軍!”那士兵連忙抱住那酒囊,手忙腳亂的去拔那木塞。
大漢又望了一眼老九,歎道:“讓兒郎們陪我領了苦差事,是我之過也!”“將軍說的哪裏話......”
話音未落,一道寒芒閃過。那小兵的頭顱如風箏斷線般倒飛出去,“噗泚!噗泚!”斷頸指出血光狂濺,在這雪地中仿若盛開了一朵殷紅的煙花,落在地上將不可一世的白雪融化,滿天白氣升騰而起!
人血是熱的,人心是冷的
大漢如遭雷擊的愣住原地,一股鮮血噴射到他的臉上。
是夢?是幻?血就像是滾油一般,觸到臉上那一刻,那大漢表情瞬時扭曲。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要將頭皮炸裂!
他下意識拔出了劍!“殺!有敵人!殺殺殺!”大漢竭力嘶吼著,拔出了佩劍。寒光凜冽,將周邊化作白晝!
然後,他看到了讓他崩潰的一幕
“嘯!嘯!”幾聲急促的風聲響起眼前幾百個士兵也如剛才那個士兵一般,寒風掠過如鐮刀割秋麥。一個個人頭倒飛,一個個無頭身軀倒下。
鮮血,淌作了小河。瀝瀝聲響起,一道鮮豔蔓延了山穀。
濃鬱的血腥味隨風鑽入人的鼻中,心裏。那些難民當場匍匐在地。兩腿戰戰,襠下一熱。不少人早已屎尿俱下。
大漢已如石化般呆在原地,雙眸失卻了所有的光彩,跪在了地上。雙拳緊握,指甲嵌入肉內。可他毫無感覺,喉頭發緊。不敢也叫不出半點聲音,那裏還有半點在戰場上提首級,啖虜肉的威武霸氣?
好殺之人在麵臨死亡之時,竟軟弱如斯!
天地蒼茫,峽穀之上。沒有慘叫,沒有哭聲。單此場景,足以讓任何人為之戰栗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