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魚先是一愣,之後不由自主地接了過來,臉孔一陣飛紅,悄聲道:“襄鈴妹妹,謝謝你!可是…師父,他老人家可能不準我帶這種玩意兒在身上……我…”
襄鈴聽了,嘟起了小嘴,有些生氣:“哼,傻瓜,你就不會私底下藏著,別讓他看見?”
說完,她一扭身子,跑了。
但跑了沒幾步,忽然又自己站住,回過頭來,半笑半嗔地低聲道:“以後等你回來,要是沒有這玩意兒,瞧我還會不會理你……”
襄鈴已如被風刮走的紙鳶一般,飛快跑掉了,李飛魚仍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發愕。
這香袋兒,到底帶不帶上山去呢?
如果帶的話,若是被師父發現了,恐怕免不了要挨頓臭罵,訓自己“糾纏兒女情長,無法靜心學武。”
可,如果不帶的話,表妹襄鈴就不會再睬自己,依她的脾性,她定會說到做到。
該怎麼辦呢?
於是,這兩個抉擇,在他的心中開始互相搏擊著。
經過幾番思想鬥爭,李飛魚最終還是決定不帶它一塊兒去太行山,他想:師父是個帶發修行的得道高僧,我這一去,不管出家不出家,要是帶著這姑娘家用的香噴噴的玩意兒,給師父知道了,總歸是不好收場的。
所以,他腦筋一轉,想出來個折衷的好辦法。偷偷用匣子將香袋收好,臨行的時候,就悄悄塞進這棵榕樹的樹洞裏,去時,他還麵對著皇天後土,三拜九叩,慎重地發了誓:“八年後,要是我李飛魚路過此地,仍尋著了這匣子,得到了這香袋,那便證明襄鈴妹妹和我……我和她怎麼樣呢?”
事隔八年,李飛魚現在想起來,這些話,一字一句,仍有些耳熱。
如今,他果然藝成歸來,果然又拿著這隻鐵匣子,得到了這隻香袋。
一切,仿佛都像八年前一樣了,隻是,不曉得自己朝思暮想的襄鈴妹妹,已變成什麼模樣了?
長多高了?是瘦還是胖?長發及腰還是披肩?是生得越像姑父那般儒雅,還是更具姑姑那般淑女氣質呢?
李飛魚越想越興奮,越是期待歸家後的情景,於是,他揣好香袋,抬起頭來,眺望遠方,那煙雨迷蒙的小山之後,便是他久違多年的故鄉了。
這時候,母親也許正在廚房忙碌,廳堂裏隻怕已大擺酒宴,鬧哄哄的,全是四海五湖的客人,爹曾經說過,在他學成歸來之時,便要邀請當年和他老人家並稱“黃山三俠”的臥雲劍客唐雲涯,義字當頭慕容峰,以及各地的親朋好友,歡聚一堂,為李飛魚出師慶祝。
李飛魚連人帶馬,緩緩馳過小山,隔著老遠,就望見家門前那株垂柳,果然,那枝條上,已經簇生著新綠,屋頂煙囪,正冒著嫋嫋炊煙,是母親在後廚準備酒菜?他精神陡覺一振,“唰”地在馬屁股上加了一鞭,健馬撥開四蹄,風馳電掣般衝下了山坡。
黃山南麓下,一帶梯田之外,倚山臨流的小村落裏,約莫有三十戶人家。
經過雨水的洗刷,山色尤其青翠,小花尤其嬌豔,流水附近,半山坡下,坐落著一棟茅舍,圍有一圈竹籬,上頭爬滿了紫藤花。
迎接他的是一陣犬吠,但似乎並沒有引起村民的注意,整座村莊裏,陷入了一片死寂,靜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