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竇娥冤(1 / 2)

茶館裏,趙統趙廣眼眶通紅得分站安盈左右,目光緊緊盯著桌上的灰布小包,趙廣跟了安盈這幾天,知道那包裏就是母親用來換回哥哥的籌碼,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母親又有多大的把握能成功,所以他眼都不眨一下的看著安盈鄭重得把包推到石大彪麵前。

“石班主,先看看再說。”

石大彪看了一眼安盈,之後才打開包,包裏裝的是寫滿墨跡的蔡侯紙。石大彪有些意外,又看了一眼安盈才一張張掀開,隻看了三兩頁,石大彪就悚然動容,拈著紙的手都發抖了,重重按上布包,說,“夫人,這是給小佬的?”

“當然是。”安盈一直提著的心,看見石大彪的反應終於可以放下一半,從容道,“此戲名為《竇娥冤》,講的是某地一個姓竇的落魄士族,因欠蔡婆婆的高利貸,無力償還,便將小女兒端雲許給蔡家當童養媳。那蔡婆婆結了這門親,便給了竇姓士子一筆盤纏,令他赴京投親。留下端雲與蔡婆婆的兒子成了親,不料不久之後,丈夫暴病去世,端雲從此與婆婆二人守寡在家。一日,蔡婆婆向賽盧醫討債時,險被無錢歸還的賽盧醫殺害,巧被路過的張驢兒與其父撞破此事。張驢兒借口救命之恩,在蔡婆婆家住,貪圖竇端雲美貌,要求與其父一同入贅蔡家。竇端雲心中尚記得亡夫恩愛,立誌守節不肯,張驢兒就下毒計,從賽盧醫處買得砒霜,下到竇端雲為蔡婆婆做的羊肚湯中,欲要毒死蔡婆婆,脅迫竇端雲改嫁。正巧蔡婆婆作嘔,吃不下,反毒死了張驢兒的老子。那張驢兒要挾不成,便誣告端雲。收了張驢兒銀錢的貪官欲屈打成招,端雲不招。那貪官轉而要挾要打蔡婆婆,端雲隻好招認。處死前,竇娥許下三樁誓願——血濺白綾,六月飄雪,大旱三年以證明其冤屈。此三事皆應驗。其後竇姓士子到京城有親人幫扶,重新崛起,振興家族,又三年後回到此地任郡守,於竇端雲夢中相見,端雲痛哭述冤,於是重審此案,為端雲平反昭雪。

“我給您的,是此戲的楔子,此後,還有四折,共同組成此劇的完整劇目,小婦人別無所求,謹願以此,換我兒的自由身,請班主成全!”

安盈說著,給石大彪一拜到地,她身後的趙統趙廣慌忙跟隨,卻是膝蓋點地,一跪到底的大禮。

茶館裏,嘩——吹牛的侃大山清談的,逛完了大集來這歇腳的人全都靜了,大禮參拜誰都會,但那得是見官或者逢年過節拜會祖宗長輩,不年不節的,又在這麼個全都是社會最底層才會來的泥腿子彙聚的茶館,用這樣鄭重的禮節就有點稀奇了。頓時,整個茶館,石大彪萬眾矚目。

被矚著的石大彪嘴唇都哆嗦了,臉上青了白白了青,全身哆嗦得像發作羊癲瘋,這是一部新戲,作為一個班主,他比誰都知道一部從來沒被人演過的新戲對一個戲班子的價值有多大,那意味著你前麵沒有裏程碑,你走到哪,你就是哪,後來人都隻能追趕你,瞻仰你,而永遠沒法超越你。

哆嗦啊哆嗦,好半晌,石大彪才哆嗦著說,“這是……真的嗎?”

安盈那半拉心也終於可以放回肚子裏去了,站起來笑著點頭說,“自然是真的,隻要石班主放我兒自由,另外四折,妾身馬上回家挑燈給您寫出來。”

石大彪霍得站起,屁股底下的凳子都被他帶翻了,自己也被絆了個踉蹌,但他卻全無察覺,緊緊抓著布包好像怕安盈把它搶走一樣的說,“還回什麼家呢,都這麼晚了,夜路也不好走,小佬兒家離得就不遠,夫人就去那寫吧,我叫賤內給你磨墨。”

“嘿——嘿——嘿——”

“哈——哈——哈——”

一大早,院子裏精氣神十足的打拳吆喝聲把安盈叫起。以一曲竇娥冤贖回了趙統,日子也就過回了從前,而每一天的開始,就是從趙統帶著趙廣練武開始。

梳洗的時候院子裏嘩啦一聲水響,安盈連口都來不及漱,急急忙忙跑出門外,“又直接澆,又直接澆,說你多少次啦,練完功渾身汗不能直接淋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