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盈這一病,足足折騰了月餘才能下床,之前十年的虧空,前身一味啼哭,內裏積壓的毛病已經到了崩潰的程度,要不也不會給安盈鬼上身的機會。隻是安盈之後,心胸開闊了,人也開朗了,並且四處走動,又是去真定又是陪著顏禧班四處公演,奔波的同時也起到了鍛煉的作用,才將那些已經冒出頭的毛病再度壓回水麵下。也是該當的許褚倒黴,一手刀削下去,安盈的人昏了,大大小小毛病們終於有機會再出來造反囂張了。
這也是好事,就像天花不能等著出要早早種痘一樣,現在引出來了,還有得治;要是再晚幾年,連年輕這個優勢沒有了,那就真的藥石罔效了。
這其間各式好藥每天流水似的送進房來,曹操也幾乎每天都來,坐一坐,聊一聊,千古之下盛名不衰,哪怕安盈在心裏再怎麼提防,也不得不承認,當曹操用心去討好一個人的時候,那種舒適,絕對不隻是讓人如沐春風那麼簡單。
就是可憐了許褚,在安盈房外一跪七天,安盈的藥裏安眠成分很重,每天醒過來的時間有限,與曹操聊一聊,跟兒子們說說話,再吃點東西處理下私人事務,精神頭就差不多用光了。趙統記恨許褚把他娘打傷,更加故意不在安盈清醒的時候提起門外的倒黴鬼,這可把曹操晾個夠嗆,本是推卸責任的雙簧,麵子工程就那麼回事,跪完也就拉倒了,就是那八十軍棍,肯定也不能讓安盈看著打。不料安盈也不知道是真病糊塗了還是睚眥必報小心眼,把他的護衛隊長活生生晾在房外一跪七天,趙廣更像個小監工一樣時不時的跑出房門朝外瞅上一眼,搞得許褚想中途站起來抻個懶腰都不成。
到這地步,曹操是真大方不起來了,總不能把自己的護衛隊長跪垮了,把堂堂“虎癡”凍成“白癡”吧?借著每天過來串門的機會,曹操小心的提點了下安盈,道,“趙夫人,你看,許褚已經跪了七天了,是不是可以叫他起來了?”
安盈是真忘了,她那天光顧著圍觀魏武帝,之後曹操每天來,也都是和顏悅色隻聊一小會《竇娥冤》,她上哪還記得曹操提的那一嘴,當下吃驚的說,“啊,啊?!七天了嗎?快叫他起……”
趙統一湯匙補湯直接喂到她嘴裏,堵了娘親的嘴,卻是對著曹操說,“我娘被他打成這樣,現在隻能躺著連坐都坐不起來,他在外麵多跪幾天也嚐嚐我娘動彈不得的滋味不行嗎?”
一句話把要說情的曹操堵得啞口無言,隻能可憐巴巴的把目光投向安盈。
看著這千古才子,雄才帝王露出這副無措模樣,安盈在被子裏得死死掐住手心,才能防止自己爆笑出聲。
穩了下神後,安盈正色說,“小兒幼稚,丞相見笑了。說起來我還該謝謝許將軍呢,要不是他的無心為之,妾身如今定然還要以為自己身體健康,活蹦亂跳,卻不知過上三年五載,便要大禍臨頭。”
曹操大喜,卻又連忙推脫,隻說夫人想人所不會想,心胸實在開闊,至於當麵致謝,大可不必,畢竟豎子無理在先,誤傷夫人雲雲。
待到曹操例行慰問結束後離開,安盈轉眼看見趙統並趙廣,兩人都是一模一樣的扁著嘴,忿忿不平的模樣,遂笑著開解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況且要不是有這天外飛來的一筆,娘又上哪找得到這樣的好醫好藥,調理身體?拖上幾年,興許等咱們察覺,就萬事休矣了。”曆史上從未有關於趙雲妻子的記載,寥寥野史上幾句,大多是說趙雲鰥夫,未必不是此間緣故。
趙統眨眨眼,心中有些自責,他隻以為娘不再日日啼哭,家中歡聲笑語見多,就是天下太平,卻不料靜水流深,一切都看不見罷了。
安盈已經有些困了,卻還是強撐著,與兩個兒子分說道,“丞相這人是極聰明的,娘不知他到底於娘有何所圖,才能這麼謙恭拘謹,然而你們卻要記住,他這人,得罪不得,也奉承不得,他再來了,你們兩個乖乖待在娘身邊,莫要亂說話。”
數日後,客棧另一間房,大夫鬆開搭在許褚腕上二指,轉頭對曹操道,“許將軍本來是偶感風寒,然而燒熱起來後,卻沒有好好休息,致使風邪入體,五內俱傷,此病要想醫好並不難,難得是需要時間慢慢調理,且病愈之前,切忌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