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信我,哥兒不是我殺的,真的不是我殺的。”
宗親族人麵前,施婉君一身素色衣裙,跪在董奇敏的麵前,枯槁般的手指緊緊的扯著他的錦袍下擺,眼中閃著微弱的期盼。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今生唯一的依靠,她是多麼希望他能像小時候一樣,溫柔的摟著她低語,告訴她不用怕,有他在,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可事實是,董奇敏大力的扯過自己的衣袍,抬腿往施婉君胸口狠狠的一腳踹去,神情猙獰,恨不得要了她的命。
“賤人,人證物證俱在,還敢狡辯!”
他連再看她一眼都不願,轉身安撫身邊的少婦。
站在董奇敏身邊哭泣的女子正是夭折的哥兒的娘親,曾經是施婉君身邊的大丫鬟,名叫芍藥。
她身著素白的綢緞,烏黑青亮的眼裏盈滿淚花,這雙眼曾是施婉君最喜歡的,眼尾上挑,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
如今,這雙眼裏迸射出強烈的譴責和恨意。
“姐姐何苦如此,稚子無辜,況且,哥兒也要叫你一聲母親的,你為什麼連他都不放過?當初是姐姐你動之以情,要求我跟姑爺,還許諾一定會對我好的,可是如今你卻這樣害我,如果你真容不下我,當初又何必假裝大度,又何必……”
芍藥的聲音越撥越高,一聲急促的呼吸卡在喉間出不來,頭一歪昏了過去。
“芍藥,你信我,我沒有,真的不是我。”
一聲聲高亢的辯駁,並未叫醒芍藥,施婉君眼睜睜看著芍藥被人扶了下去,連一聲解釋的餘地都沒再留給她。
“夫君……”
施婉君將企求的目光移到董奇敏身上,隻希望從他剛毅的唇瓣裏,能聽到一字半句信她的話,可是他出口的話卻是,“族長,這種家醜本不該張揚,可是我今天若不替夭折早逝的孩子討回公道,我還配為人父嗎?還請族長按族規處置吧。”
族長捋了捋白胡子,剛正不阿的臉上盡是怒容,張口斥責了施婉君幾句狠毒擅妒,便揚聲道:“現依族規,將施婉君休棄出門,遊街一日,再沉塘。”
“不,不要……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施婉君跪在地上,一路挨著跪爬過去,扯著各人的衣角央求,可是沒有一個人給她好臉色,全是一臉鄙夷,甚至還有人嘲她臉上吐口水。入眼看去,隻見一張張唇角翕動,說些什麼,她聽不真切,她在意的隻是夫君的態度。
可是,董奇敏卻滿臉憎恨和厭惡,惡狠狠地盯著她,同時戒備地撩起衫擺,仿佛隻要她再敢靠近,就會毫不猶豫地一腳踹翻她。
“你一定要逼死我才甘願嗎?”施婉君蹣跚的站了起來,揚起臉看向董奇敏,她,隻要他的裁定!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沒什麼比深愛的人的傷害來得更疼痛,施婉君心中劇痛,晃晃悠悠間,思緒不知飄向了何方。
其實,這並不是家敏第一次傷害她了,好象,自從大伯死後,家敏對她就一日冷過一日了吧?眼前曾經誓言要與她白頭到老的男人,多少次借著姨娘們的由頭來打壓她、羞辱她,為何她到現在才看清?這個曾經溫柔擁著她,告訴她什麼是生同衾什麼是死同穴的相公,早已不再愛戀她了?還是說,他根本就沒愛過她,隻是為了施家令人垂涎三尺的財產?而現在,她所有的財產都已經給了他,不能再為他帶來利益,他就懶怠再在她的麵前扮演深情了?
施婉君用力眨了眨眼睛,心很酸楚,可是眼窩卻幹澀得流不出淚來。
族長已經沒有耐心了,手一揮,幾個粗使婆子衝了上來,架起施婉君,就往外拖。
“等等!”再多的辯白也得不到信任,她又何必給他們留顏麵?施婉君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地道:“我不服!若是你們不相信我,那就送我去官府吧。”
“你做了這種事,還想去官府,將事情鬧得滿城皆知,將董家的臉麵丟個一幹二淨嗎?”董奇敏厭惡地喝道。
原本已經有些動搖的族長聽了之後,立即硬起心腸道:“沒錯,你這等歹毒的婦人,必須遊街示眾,而後沉塘,以儆效尤!”
施婉君回敬以冷笑,“遊街一日,難道就不會滿城皆知了嗎?我到底是皇商之女,豈可任由你們處置!不必多說,是非曲直咱們公堂上見分曉!”
一直隱在陰影裏冷笑的女子突然走了出來,嘲諷地斜視著婉君,“皇商之女?皇商之女算個什麼東西,一樣是賤民!”
杜麗茜?
施婉君驚呆了,她不是應當已經在王府裏錦衣玉食,當她那高高在上的郡主了麼?怎麼會出現在施家的祠堂裏?
杜麗茜一走出來,董奇敏立即露出驚喜的笑容,幾步趨上前,飽含深情地喚道:“麗茜!你來了?”
族長大吃一驚,喝道:“家敏,豈可對郡主無禮!”
杜麗茜明麗的小臉上漾起羞澀的笑容,主動解釋道,“是本郡主允家敏哥哥這樣稱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