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的車程讓米笑笑昏昏欲睡,回到家的時候,正好是落日與黃昏交替的時刻,西邊還殘留著淡淡的淺紅,樸素的小胡同裏顯得有些冷清,家家戶戶都亮起了溫暖的燈光,圍坐在餐桌上,一邊吃飯,一邊拉著家常。
米笑笑的家就在這胡同的最尾端,這個胡同看起來有些老舊,生活在這裏的人們都遺留了先輩樸素的習慣。
鄰裏之間親若一家。
每次回到這裏,鄰居家熱情的阿姨便會拉著她問長問短,對於她的終身大事更是關切有加。
米笑笑的嘴角開始抽搐,盡量讓自己走路的聲音減到最輕,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夜色中,幾輛自行車擦過,留下幾聲少年的笑聲,米笑笑剛走到門口,便聽到母親洪亮的大嗓門從屋裏傳來。
“米謹軒……這回怎麼辦?你要我這把老骨頭上哪去找這麼多錢?”
聽到這句話,米笑笑的眉頭一擰,這次的簍子似乎捅大了,母親的脾氣雖然不怎麼好,但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開著門大喊——這種失了禮節的事,米笑笑還是頭一回撞見。
可想而知,母親的怒氣大概已經達到了九級的巔峰。
“媽,你小聲點,我這不是在想辦法嗎?”這是米謹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沮喪,還帶著或多或少的無奈。
米笑笑的心不禁一軟,她打小便沒了父親,記事以來,母親總是無休止的加班,家裏的事都落到了哥哥的頭上。
與其說米謹軒是她的哥哥,不如說,米謹軒是她半個父親。
米笑笑的鼻子一酸……眼眶微微發紅,是的,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哥哥的心思,苦日子過怕了,他在努力……在嚐試在這個逆流的社會中找到一絲自己落腳的天地。
可惜,哥哥的運氣似乎很差,三年了,他辭工下海已經三年了。
這三年來,他做過水果小販,做過大排檔,做過貨運……甚至和朋友合夥包過魚塘。可惜,天不如人意,他的每一次投資都在這樣那樣的情況下最終弄得血本無歸。
為此,他將母親幾十年的老本貼了個精光。
每一次的嚐試,哥哥都懷著十萬分的自信,可每一次的結果都讓家裏的生活更加的拮據。
米笑笑甚至覺得老哥找份普通的工作會比他下海經商來得舒坦,但是……她不敢這麼說,米謹軒畢竟是她唯一的親哥哥,她不忍心在他興致勃勃的同時殘忍的插上一支冷劍。
哥哥的脾氣和母親有些像……卻又不完全像,她聽鄰居家的阿姨說過,哥哥的性子更像他那已經記不起樣貌的父親。
衝動……暴躁,沒有耐性……有時候太過急於求成。
米笑笑從不責備哥哥,她知道,自己能順順利利的念完四年大學,哥哥有一半的功勞。
吸了吸酸澀的鼻子,米笑笑邁著沉重的腳步,推開了那扇半掩的院門。
燈光下的母親用手捂住了臉,肩膀輕輕的顫抖著,似乎在壓抑的低泣。
哥哥則懊惱的靠在門背上不停的抽煙,每抽一口,他便狠狠吐出一圈白色的煙霧,那模樣,似乎想將心中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那根無辜的香煙上。
米笑笑心中一揪……直覺告訴她,這次的禍估計沒那麼容易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