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雞即起,這是蕭家多少年以來就例行的規矩。若要媳婦們服氣,自己自然是要以身作則,蕭老夫人多少年來就一直過著這種極為自律的生活,這一日心裏有事,還特地的起得早了點兒。
“讓人去看看各房的媳婦們都起來了沒有,尤其是看看五媳婦兒那邊。今兒讓她好好的立立規矩。”一邊穿衣梳妝,蕭老夫人一邊淡淡地吩咐著身邊的隨身丫鬟。
“回老太太的話,五奶奶今兒倒是早就起來了。”
“哦,你這丫頭倒是越來越懂事了,我還沒說,這事兒就已經做好了?”
“不是……五奶奶如今正在房外候著,說是做媳婦的來老太太房裏立規矩是大事,不可怠慢什麼的……”
“嗯?”
所謂的到婆婆房裏立規矩,無外乎晨昏定省,請安伺候。安清悠昨天一個疏忽吃了一頓殺威棒,轉過天來卻是早早地吸取了教訓,天剛泛白的時候便早早地來到了蕭老夫人的門口。
“這文官世家出來的女兒就是心眼兒多,昨天挨了番訓斥,今兒個就來拔頭名討喜了不成?哼!這等雕蟲小技,未必管用的!”
蕭老夫人對文官大族出來的女眷成見極深,一想便想想到了別處去。
不過想岔了歸想岔了,心裏麵微微一尋思,卻又讓丫鬟把窗子悄無聲息地推開一條縫,親自悄悄地向外望去。
當麵立規矩的時候大家自然都做得板板整整,可是這獨自等候之時無人監督,此刻的做派舉止才能看得出一個人的真性情。
隻是這入眼之時,卻有些出乎蕭老夫人的意料之外。
春日初起,天氣還有些乍寒,安清悠卻是兀自一人站在老太太房外,紋絲不動之間,一身站姿既是恭謹有禮又不呆板生硬,端得是穩穩當當,更挑不出半點兒錯處來。
“這五媳婦站立模樣倒是守得住,就是不知耐性如何?”
蕭老夫人心中微一沉吟,卻是又對身邊的下人低聲吩咐道:“今兒晚開門半個時辰,有人問起就說我身子不舒服,先耗耗時間再看!”
丫鬟們心一驚,卻也隻得按照蕭老夫人吩咐的做。
安清悠卻也極有耐心,就這麼站在那裏眼觀鼻、鼻觀心的老實等著。
隻是未過多久,忽然聽到身後一聲輕喚:“五弟妹今兒來得倒是早,婆婆房裏可是還沒有開門?”
說話間,一個身材苗條的中年婦人來到了身邊兒。
安清悠定睛看去,卻是蕭家的大媳婦林氏,連忙行禮道:“小妹見過大嫂,大嫂安!”
“沒事兒沒事兒,都是一家人,不用那麼多禮!”
蕭洛辰的大哥蕭洛堂比之蕭洛辰足足大了十八歲,隻可惜早年間隨父征戰沙場為國捐軀。
這位大嫂子孀居已久,早就有些無求無欲安心過日子的心態,為人倒是頗為寬厚。見安清悠站得規規矩矩,便也過來一起等著。兩個媳婦兒並排一站,倒是頗為齊整。
不多時四媳婦烏氏也是來了,這位四嫂子本是個沒什麼學問的,來了見兩人都做出一副肅容侍立的樣子,反是有些茫然,不過這隨大流的心思倒是有的,大家徑自見了禮,索性各按順序站好。
最後到來的乃是那三媳婦秦氏,她倒是個心眼活泛的,平日裏頗有算計。
不過此刻眾人都站的一派規矩,她也不想當什麼出頭鳥。就這麼四個媳婦整整齊齊,反倒是很合了這蕭家治家如治軍的傳統,大夥也不說話,就這麼一字排開地站在了蕭老夫人的門前一側候著,倒似是在等著接受檢閱一般。
“哎呦?這倒有趣兒了,跟我唱的是哪出的戲碼啊?”
蕭老夫人透過窗縫裏向外瞧著,眼看著四個媳婦排成一列,不由得嘴角一撇。搖了搖頭似是自言自語道:“行,有點兒意思,還會搞立標杆這一手?得!我就在這等著,吩咐下去,讓周圍的人閑雜人等沒事別來折騰,沒有什麼太重要的事兒誰都不許進我這院子,再晚半個時辰開門!”
便是蕭家的家主左將軍武都侯蕭正綱,平日裏也頗要讓著這位正房夫人幾分。
此刻蕭家的男人們都不在府中,蕭老夫人的話說出來那就如同金科玉律一般,蕭家的下人們早已經被她拾掇得訓練有素,這時候自然有人下去忙活清場看門諸事。廚房更是將原本已經準備好的早飯退了重做,自要保證老太太開門之時,吃上的飯食都是剛出鍋的。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