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 死與生(四)(1 / 2)

“剛剛城裏暴亂,沈從元帶人攻打蕭府,五奶奶心力交瘁早產……難產……”蕭達顫顫抖抖地說著,五爺的脾氣他再清楚不過,這一發起脾氣來……

“城裏暴亂?沈從元?!四方樓是他媽幹什麼吃的……”蕭洛辰果然是勃然大怒,一輪暴風驟雨般的大罵之際腳下卻絲毫不停,奔著內院就去。

大管家蕭達幾乎被這一陣大罵給驚暈了,不過沒錯,這做派才是五爺!半天回過味來,抬起頭來,麵前又哪裏有蕭洛辰影子,如夢方醒之際陡然間一聲大喊:“五爺!五爺!去不得,那是產房,男人進去的對自己不吉利,多少年的規矩了……”

從京城到草原,從草原到京城,蕭洛辰殺人如麻,經此京城一戰,隻怕那混世魔王之名更是要響徹天下。和這般的人物談規矩?他要進產房,又有誰攔得住?蕭家雞飛狗跳之際,卻是終於被他挑開了簾子,隻是便在這一刻……

一陣響亮的哭聲驟然響起……

“蕭五爺……您快出去……這婦人生孩子對您不吉利……”兩個產婆看見滿臉是血的蕭洛辰已經嚇傻了,半天才回過味來,其中一個竟是下意識地結結巴巴說出一句。

另一個產婆可就明白的多了,連忙將新生的嬰兒抱起道:“恭喜蕭五爺喜得貴子!是位小少爺,壯得很!您看,那小茶壺還翹著呢……”

蕭洛辰卻並沒有先看孩子,而是直接一把撲到了安清悠的床頭:“瘋婆娘,你怎麼樣?”

兩個產婆羨慕得死去活來,她們接生無數,當年自己也是過來人,可是在這個傳宗接代是第一要務的年代,當爹的時候第一眼不是先瞧兒子而是先擔心老婆的男人雖萬中而無一見。

“我……還很疼……”

安清悠驟然見到蕭洛辰,心裏猛地一喜,下身卻不知為何疼痛更甚,兩個產婆陡然間臉色齊變,齊聲叫道:“不好!還有一個……”

此刻的安清悠臉色蒼白,艱難的生產幾乎已經耗盡了她的力氣,便在此時,卻忽然是手上一暖,手被人輕輕地握住,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輕地在耳邊響起:“雙胞胎啊!瘋婆娘,別怕,別怕。我在,我一直都在!從今天起,我哪也不去了,再也不和你分開,無論有什麼事情,有我……”

是精神還是那劑非死即生的虎狼藥起了作用?沒人知道,手握在蕭洛辰的掌中,安清悠不知道從哪裏竟是來了一股力氣,一聲尖叫帶著母性的堅韌與苦難猛地從她的喉嚨中大聲地吼出:

“啊——!”

或許一個女人,她可以很聰明,很堅強,甚至很剛烈。但是在這個時候,最能給她力量的其實就是她的男人,一個真正用全心全意愛著她的男人。

身邊傳來了兩個產婆驚喜的叫聲:“頭出來了……”

與此同時,城外的戰鬥已經進入到了尾聲,博爾大石的死像是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這支大軍,北胡兵潰散著驚恐著,已經徹底地陷入了崩潰,曾經屬於大梁軍隊的大崩潰和兵敗如山倒降臨到了他們身上,無數人像是沒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可是上天下地,居然無路可逃。

蕭洛辰沒有吹牛,他帶回來的軍隊比對手的數量還多,北胡兵繃陣之時,他手下兩員得力幹將張永誌和馮大安忠實地執行了他早就下達過的命令,兩翼包抄將對手團團圍住,接下來……

哀兵的可怕,在於他們心中的悲憤和不甘,甚至還有仇恨。北胡人燒殺奸淫屠城無數,怒火早就在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埋下了,此時此刻,無論是曾經的征北軍,守城的新編禁軍甚至是那些從京城裏衝出來的預備役民夫們,所有人很有默契地執行著一個心照不宣的原則。

不要俘虜,不留降兵!

這些北胡人幾乎每個人的手上都沾滿了無辜百姓的鮮血,在他們屠城焚關的時候,在他們隨手用刀槍把漢人的嬰兒挑進熊熊燃燒的民房的時候,在他們狂笑著剝開漢人女子的衣衫肆意揉捏著那些雪白飽滿胸膛的時候,在他們不理那些漢人老者的苦苦哀求隨手揮上一刀的時候,他們可曾想過漢人也有一句話。

——殺人者,人恒殺之!

“壽光三十九年,胡酋博爾大石率兵叩關,屠城焚關,長驅直入於京城之下,圍城而攻。帝親至城頭,拒之以苦戰月餘。有欽命征北軍都督蕭洛辰者,收潰兵十數萬從,千裏勤王,擊殺博爾大石於城下。敵潰,然洛辰以心憂家眷之意率先入城,至彼時軍兵無束約爾!京城軍民憤韃虜暴虐,見其士卒而皆殺之,胡虜之兵十者不存其一也。後帝以其仁,著令使勿殺,方止。”

——《梁史?蕭洛辰傳》

這是大梁正史裏的記載,裏麵對於壽光皇帝的仁慈是很有描繪的。不過曆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記載,當時幾乎是在北胡方麵沒有人還能站著的情況下,萬歲爺的欽使才懶洋洋地出現在了戰場上的,而且看都不看那些正在給北胡傷兵補刀的大梁軍民,飛快地讀了一遍聖旨就撒丫子回去複命,壽光老爺一心想做個千古一帝,到頭來卻差點連江山都丟了,心裏的痛恨其實是巴不得北胡人死絕了才好。當然,順便搏個仁慈名聲還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