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歸，楚雲看向周圍。
山還是那座荒山，水還是那一潭靜水。
唯獨，方才開得正盛的荷花，已經枯萎了一茬又一茬，而此刻，又有無數荷包綻開，怒放！
分明隻過了一刹那，卻似乎經曆滄桑輪回。
靜水之中，無數遊魚環繞著老者所在的礁石，有紅魚、青魚、有白魚，甚至綠色的黃色的金色的都有，五顏六色，絢爛無比。
楚雲的心境，仿佛還停留在那種特殊的意境之中，他若有所悟，卻又抓不住摸不著。
然則，伴隨著意識的回歸，他的眸子，變得平和深邃，隻如那一潭靜水。
“好一個‘南柯夢醒人世間’，猶記得，當年我遇到牧歌龍浩天時，他們也是如你這般年紀，轉眼一甲子時光，昔年少年早已成塵，然我依舊是我。”
老人的聲音平靜祥和，似乎帶著某種神力，楚雲驟然醒悟。
他方才如在夢中，不自覺的將前世的一首《鷓鴣天》吟誦出來。
這是一首道教詞賦，楚雲前世也是無意中看到，記了下來，實則自己並不理解。
然方才老人的話，卻讓他對這首詩有了一些感悟。
“昔年少年早已成塵，然我依舊是我。”
這句話，大有玄機。
人世間百態變化，滄海桑田，然，我依舊是我！
正如這水潭之中，荷花開了又敗敗了再開，遊魚浮出水麵再潛入水底。
生命變化無常，起伏不定。
然，我依舊是我。
保持本心，縱滄海成塵，雷電枯竭，亦不過大夢一場。
南柯夢醒，我依舊在這人間……
楚雲思緒萬千，無數靈光雪片般飛入腦海，然後消散，雜亂無章。
“小家夥，你比牧歌更有悟性，卻也注定，你將要經曆的磨難，比他更多。
相逢即是緣，當年老夫一時興起，指點了牧歌和龍天昊三天時間，於他們，也算有半師之誼。
你既然是牧歌選定的傳人，想必，他已經和你說過‘術可自修，道需師引’這句話。
而今，我便再傳你一句話，‘道若自悟，法則天成’。”
老人的話，悠悠傳出。
話音落下，老人身影突然虛幻下去，憑空消失。
“小家夥，你的路，需自己去走，在此處觀想一天，便自行離去吧。”
幽幽的聲音，如從天地間傳來，而老人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
“術可自修，道需師引，道若自悟，法則天成……”
楚雲不斷的重複著這幾句話，然後盤腿而坐，重新閉上雙眼。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楚雲依舊盤坐在那裏，如同雕塑。
那一道少年身影，分明年輕，卻仿佛亙古以來就在那裏盤坐。
殘葉飛飛扶風動，斜陽脈脈拉月升。
夜風吹拂，荷花蓮葉相互磨砂著發出沙沙聲，水裏的遊魚早就潛入蓮葉之下，月亮升起，由東到西，緩緩移動。
月光雲影倒映在水中，生出一副月在水中遊，魚在天上飛的奇景。
唯有那水潭和礁石，還有水邊的少年，未曾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