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切不過是交易(1 / 1)

這個反擊戰打得漂亮,溫嵐還沒來得及沾沾自喜,就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敵意。

“五妹可真是小孩子脾性,”一直坐在賀瑾身上膩歪的嫵媚女子突然笑了,“六妹新來的不懂事,你也要和她爭個高下嗎?別白白失了身份。”

溫嵐心中暗笑,這個倒是個有本事的,口口聲聲強調她新來的,是要立下馬威呢!

“妹妹既是新來的,姐姐我也就賣個資曆,進門做了姐妹就是一家人,以後日子還長呢,何必爭這些口舌之快。”

“是。”溫嵐應聲,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大家閨秀的禮,“溫嵐知道了。”

美人在懷的賀瑾安安靜靜地看完了這場戲,不輕不重地在傅錦年身上拍了一下,“沒規矩的就慢慢教,把你的火氣斂一斂。”

“爺這句話可說錯了,”明眸女子喚作蘇雅,“傅妹妹這是醋氣呢。”

傅錦年嬌笑連連,“蘇二姐姐怕也是打翻了醋壇子,別酸倒了自己個兒的牙。”

溫嵐看著這幾個女人言笑晏晏,不由覺得好笑。

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平靜無波瀾的表象下,不知多少暗潮湧動。

天色漸暗,閑話的人都散去回房,溫嵐跟著丫鬟走向自己的院子。

引路的丫鬟摸不清賀瑾對這位六太太的態度,恭恭敬敬地將她送回了上頭安排下來的棠夙居。

小院門口掛著兩盞暖橘色燈籠,溫嵐站在門口呆呆看了半晌,忽地憶起兒時在王府,額娘總會在她院門口提著這樣顏色的燈籠等待她下家學歸來。

看著看著,她覺得眼睛酸澀的厲害。正欲去揉揉,院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裏推開。

溫嵐眼睛花得厲害,卻聽得那人驚喜地喚一聲“格格!”

她看不真切,隱約覺著是從前在王府親近的丫鬟,聽著聲音……竟是與她最為要好的銀灀。

銀灀卻已哭倒在她懷裏,泣不成聲,“真的是格格……”

溫嵐輕輕拍著她背,想起從前那些快樂無憂的時光亦是唏噓不已。

門口不好久待,銀灀引著溫嵐進屋看了陳設,如數家珍一般給她看自己布置的東西。

“這個遊魚戲水的花瓶是和從前那個一模一樣的,酸枝木的屏風大小是同從前一樣的,隻是這個繡的是月下玉簪不是您最喜歡的秋日海棠,博古架上的小玩意兒都是差不多的,您喜歡看的書爺也讓我帶人去買了放在東廂房,這屋子坐北朝南光線很好,還同從前一般把另一頭做了書案,帳子還是杏黃色,隻是從前的綃紗沒買到,做了細葛布的……”

“好了好了,”溫嵐拉著銀灀的手走到矮塌邊坐下,打量著四周,感覺時光倒流了一般。

就這樣坐著,看著絮絮叨叨的銀灀,看著一模一樣的房間,仿佛就回到了十四歲那年。

那時候她還有額娘在,那時候她還無憂無慮,有著疼愛她的阿瑪,有著不俗的家世,有著整個王府的嗬護。

溫嵐忽的記起一事,打斷了銀灀,“當時阿瑪身亡,王府落魄,我記得我離開時是將賣身契給了你們幾個的,你怎的……”

銀灀雙眼通紅,“銀灀是個沒用的,格格離府不許奴婢幾個跟著,悄悄留了賣身契就走了,荇佳與喬亦有婆家就嫁了人,奴婢後母是個厲害的,轉手就把奴婢賣進了賀府當差。”

溫嵐不知該說什麼勸慰一下她,“你那位後母……也太過了些。”

“她?”銀灀恨恨開口,“她是存了當老夫人的心的,把我送進來無非是想攀高枝,虧她有這份心!這宅子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哪一位太太又是好相與的。”

溫嵐冷笑兩聲,“那個傅錦年倒是個難纏的。”

銀灀點點頭,“四太太是賀帥去年從梨園帶回來的,很是得寵呢。”

“得不得寵也沒有幹係的,”溫嵐諷刺地笑笑,“銀灀,我之所以現在站在這裏,被喊一聲六太太,隻是因為我有個對賀家有利的身份。”

“格格,奴婢不懂。”銀灀的小臉淚痕未幹,瞧上去分外惹人憐愛。

溫嵐拂開她額前細碎的短發,“他們也是當我什麼都不懂吧,賀家是新晉權貴,需要一個舊貴族出身的太太來鞏固地位,還有,拉攏滿人。”

銀灀似是怔住了,她心性純良,從未想過這些權與利的灰暗。這場交易的代價竟是犧牲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幸福嗎?

溫嵐自然而然的想到王府,盛極一時的瑞親王府其實早就是個空殼了吧。成群的姬妾,數不清的珠寶,用不完的綾羅,流水的下人,都是一個假象罷了,一副欣欣向榮的假象。

無怪賀瑾要找她,付出去的總要收回來,等價的交換是到了履行約定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