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宇本不需要死。
天羅並沒有要他死的意思。
因為他從不願殺與任務不相幹的人。
天羅很佩服他的勇氣,卻並不讚同他的方式。
他根本不了解天羅,也不了解天羅的計劃。
藍天下,廣闊的大地上又添上一層新綠。
這生機勃勃的畫麵中,多了一座簡單的新墳。
天羅要繼續趕路。
他知道,一定就是這個方向,不會有錯。
秦大宇隻是在他拔刀之前才發現天羅的危險。
人在意識到自己犯下致命錯誤的時候,往往為了彌補自己過失而撒謊。
而這種謊,是一定會有破綻的。
天羅之所以能取得天羅的稱號,除了他會殺人以外,還因為他很善於發現別人的破綻。
天羅到達這時候,已無人蹤。
地上還殘留著紮營和戰鬥過的痕跡。
這麼大隊的人馬竟突然就消失了。
而且,從土地的變化和草痕來看,這隊人馬應該在兩天前就離開這裏了。
車轍印記的方向正好與天羅來時的方向相反。
難道秦大宇真的騙過了他?
他的方向真的錯了?
不對。
天羅的推測完全是通過所見所聞,再通過觀察每個人的反應判斷出來的。
除非,這支和親的隊伍在分派出秦大宇等人求援的時候,並沒有告訴他們大部隊接下來的行蹤。
秦大宇等人及館驛的人,隻是吸引那群突厥人的誘餌?
那秦大宇他們究竟是聽命行事還是完全不知情呢?
天羅無需為這些細枝末節而斤斤計較。
既然現實已與他的計劃產生偏差。
那麼,他就要馬上冷靜下來,規劃接下來的行動。
雖然,這裏的人馬已經消失兩天。
但是,車轍印還在。
這樣大的隊伍,是不會棄車行動的——和親的隊伍比行軍的隊伍更需要糧草的補給。
鄯州在這個季節是極少有可能降雨的。
沒有雨水的阻礙,想完全掩飾行蹤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這地上的草生長得也很茂盛。
哪裏的野草被破壞得較嚴重,有車轍印,有較為外翻幹燥的泥土,有馬匹的糞便等等,都是判斷行動方向的依據。
這是最後一次,任務了。
師尊說過,隻要完成這次任務,便可告知自己真實身份來曆,還承諾絕不阻攔自己離開天淵。
想到這裏,天羅拔足前行,沿著蹤跡直追出去。
太陽高懸在頭頂。
從昨天夜裏起天羅就未進一滴水了。
雖然天氣很涼,他卻已汗流浹背。
天羅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了。
現在一摸腰間的水囊,卻摸了一個空。
一夜的打鬥、奔逃,使他身心俱疲。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水囊不知在何時已遺失。
不過還好,鄯州是西陲重鎮。
既然是重鎮,可以用兵,他的水源就一定很豐富。
天羅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陽,定下了這裏的位置,便沿著涼風吹來的方向找去。
沒走多遠,天羅便聽見了水流衝刷岩石的聲響。
當天羅見到雄偉壯麗的峽穀和奔湧瀑布時,他也看見了弘念和尚。
弘念不是一個老和尚,而是一個小和尚。
俊秀的小和尚穿著破舊的僧袍盤膝坐於峽底河水中一塊大石上,仰望著那如綢如緞般傾瀉而下的瀑布出神。
瀑布衝擊岩石,瀉落穀底,引起轟鳴巨響,與小和尚長久出神的凝望,構成了一幅極動中帶有極靜,矛盾卻又統一的自然畫麵。
天羅很是奇怪,為何著邊陲之地,窮僻之鄉會有如此脫俗的小和尚。
不過,天羅覺得既然小和尚望著瀑布出神,自己也不要多事,喝足了水立刻離開便是。
天羅蹲在岸邊不斷的捧起水痛飲了起來。
“好重的煞氣,檀越可是在追趕一隊人馬?”
天羅心中一驚。
他驚的不是這聲音說出了他的意圖,而是這聲音竟能離著數丈從轟鳴的水流聲中穿出,字字清晰平穩的傳入他耳中。
通常有這種能力的人,絕對是一個內功絕頂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