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不愛,就是傷害。(1 / 1)

有肖童照顧著的日子,是很愜意的。我真正感受到“翻身農奴做主人”的幸福。盡管家裏的很多家務活還是由我來做,但是我知道這裏變成了我真正的家。

還是開車送肖童去上班,然後回來,在村子裏的菜場裏去買些菜。肖童的媽媽沒有來住過,因為她忙著招呼她的朋友以及接受很多朋友的招呼。當然,我願意認為她那是對我們兩個的認可。所以,她不願意□□一腳來。

下午,我們還是照例集合,一起練習曲子。餘東方是一個很嚴格的音樂人。他對我們的苛刻,令我們感到敬畏。

休息的時候,我們一起站在了走廊上。我隨意地撥弄我的琴弦。他遞給我一支煙,說:要嗎?

我搖頭。

他笑,說:你是不是很喜歡現在的狀態?

我點頭。

他若有所思地吸了一口煙,說:生活需要激情;藝術需要靈感。我希望你有自己的作品。

我看了他一眼,問:是不是幸福的歌,沒法打動人心?

他撇了撇嘴角,說:悲劇,比較撼動人心。每次你站在台上唱那首《吻不到最愛的人》。多少人撕心裂肺地跟唱?台下的觀眾,注視著你,一樣吻不到他們最愛的你。所以,他們激動無比。

他說著,看著我笑了一下,說:是很久以前,一個歌迷對我說的。

我點頭,然而,我願意相信除了悲劇振奮人心。溫情默默一樣也具有不可摧毀的力量。

說著,他突然轉了話題,說:昨天夜裏,我趕了一支曲子。等下練完了,我們一起來試一下。我已經很久沒有懂樂器了。試一把,怎樣?

嗯!我點頭。

等我們進屋子,練了幾遍,有一點累了。他把曲譜拿給我們,我們略微試一下。他卻把窗簾拉上,把燈光調暗。整個環境頓時壓抑了不少。我們合作著練習,直到可以完整地演奏出來。餘東方從沙發上起來,站到麥前,從口袋裏掏出一條黑帶子,係住自己的眼睛。然後,雙腿開立,手握麥,微皺起眉,深情地唱。是一首傷心的情歌——《瞎》。

“是不是我瞎了眼/以為從此可以靠岸/原來/你從來都是我借租的港灣/總有一天要全部交還……”

我看著他,是那麼痛苦糾結地唱。那麼多年以來,這是第一次見到大師的風采。他的沙啞的聲音,在我們的心上敲下一個又一個的坑。唱到最後,他高舉著著麥,雙腿跪地,那麼糾纏地唱:“沒有染指你的愛,叫我怎麼還?”

我們停了演奏,然而音樂與聲音還在小小的房間裏不斷地震撼著。餘東方從地上站起來,扯下黑帶子,迅速地走。我想他一定流淚了吧。我回頭,看見wing也是淚流滿麵。

是啊,他說得對。隻有那樣的傷,可以叫人們在歌聲裏聽到自己的心跳,才會打動別人。

Wing說:我想唱。

可是,叫我怎麼彈得下去?

Wing說:難道這也不允許嗎?

我看了看趙野,然後點了點頭。音樂開始,wing也是如此深情地演繹。我在演奏中,想到了過往種種。是wing對我的好,是我對wing的拒絕與漠然。愛,就是這樣的。我沒有辦法做到不去傷害。我能做的就是把傷害降到最低。雖然肖童一再告訴我,“不愛就已經是傷害,你還想要接受別人的體諒。那是不可能的,不如做得徹底,讓別人死心。”但是我想,即便是死,也可以不要死得那麼難堪。

歌結束。Wing默默地流淚,然而並不看我。趙野上前,輕輕地擁抱她,把她摟在懷裏,就像摟著一個孩子。我低下了頭,也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Wing說:昨天媽媽來找我了。她要把我接回去。

那就回家住。趙野說。

我遞過去紙巾。Wing看了我一眼,還是接過,說:我不想在他們的監視下生活。在家裏,我必須循規蹈矩地像一個淑女。可是,他們明明知道我就不是。

我知道wing是在撒謊。她哭,多少是因為我。

Wing說:走出來了,我就不回去了。我要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打車吧。

趙野笑,說:可不可以我們打車,讓別人走路?

Wing終於笑,我的心也鬆了鬆。這時,餘東方也進來,問:剛才是wing唱的嗎?

是。

餘東方點了點頭,表示讚賞。此刻的他,看起來已經完全擺脫了歌裏憂傷的糾纏。他來是催促我們練最後一遍,然後散場。走的時候,他囑咐我們好好地保護嗓子,三天後,因為我們就要演出了。這是人生華彩樂章的第一章,無論怎樣都要以最好的狀態開始。我們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