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然仰望著蒼穹。
四周的亂砌山正在進行著常規的“凝核”,巨石如雨,高山拔地而起,任何生靈在這場巨變之中都顯得格外渺。
米粒一般的胡然正坐在一座向生長的山巔上。與山峰相比,胡然顯得格外渺;而與蒼穹相比,這座山峰又顯得格外渺。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亂砌山周而複始,是否會有一出現跟之前完全相同的樣貌?這亂砌山的石頭的總數不會變,變的隻是形態,重組總是會有盡頭的,若幹年後同樣的一幕還是會上演……”
胡然眼中的蒼穹正在變得模糊,她眼中的星辰正在連成線,她在尋求那個可能會重複出現的時間跟景象。
“什麼東西,好香!”胡然的心突然被鼻前的香味吸引,當即收回了所有的思緒,她低頭一看,大喜過望。“燒雞!”
寧獨見胡然回過神來,用燒雞引著胡然的視線轉了一圈,最後自己一口咬在了燒雞上,毫不客氣地嚼了起來,一如他跟胡然初次見麵的時候。
“給我,少爺!”胡然之前不覺,現在猛然發現自己快要餓扁,甚至都沒有吃飯的力氣,燒雞在她眼中簡直就是可以救命的東西。
“哦。”寧獨應了一聲,繼續吃手中的燒雞。
“給我啊,少爺!”胡然見寧獨沒有反應,撲過去就要搶,卻被寧獨一指頂住了腦門,根本不能前進一步。“我快要餓死了,救我,少爺!”
“先喝水。”寧獨給胡然示意了下旁邊的水壺。
胡然頓時又覺得渴了,當即喝了起來,卻猛然噴了出來,伸出舌頭,用手不住地扇風。
“少爺,你不早這是熱水,要燙死我啊!”
“慢點喝,喝完就能吃。”寧獨一邊慢悠悠地吃著燒雞一邊慢悠悠地著。
胡然又嚐試著搶了搶,發現沒有搶到的可能,便隻得放棄捧起了那壺熱水,一邊吹一邊急切地喝了起來,她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寧獨手中的燒雞,生怕她的水還沒有喝完燒雞就被寧獨吃完了。
寧獨慢悠悠地吃著,吮著入味的骨頭,根本不去看胡然。
“給我!”胡然終於喝完了熱水,一把搶過燒雞,凶猛地吃了起來。
寧獨看著胡然的樣子哼哧了一聲,鄙夷地道:“你慢點吃,我不跟你搶。”
“太香啦……”胡然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形容極度饑餓後吃燒雞的滿足感,仿佛下的任何東西都沒有手中的燒雞好。
“什麼時候你學醫也是這個態度,扁教習怕是要笑出聲來了了。”寧獨道。要是扁教習那樣外表格外木訥的人笑起來,還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
“哈?”胡然的心思都在燒雞上,可沒聽清寧獨了些什麼。
寧獨習慣地拍了拍胡然的頭,知道她在扁教習麵前是絕不會如此的了。
多虧寧獨發現的早,否則這個狀態一直持續下去的胡然必將油盡燈枯。沉浸在探索的世界裏固然是好事,但一個人的身體不足以支撐起這樣的消耗無疑是自取滅亡。寧獨都有些後怕,要是他沒有及時發現胡然的問題,胡然會變成什麼樣子,恐怕到時候真的跟那些餓死圓寂的和尚差不多了。
“還有嗎?”胡然瞪著渴望的眼睛道,一隻燒雞遠不能滿足她的胃口,她現在感覺都能吃下一座山。
“沒有。”寧獨的格外幹脆,斷絕了胡然的念想。餓了這麼多,不能讓她一下子吃撐,那樣反而對身體不好。
“哦。”胡然頓時沒了力氣,也沒了精神。她抬頭看了眼荒涼的亂砌山,沒有半點想要再待下去的欲望。“我要回都,我要去五香齋吃鹵肉,我要去國安寺門前的長街,我要去餘音梁吃滿桌子的飯菜……”
寧獨又拍了拍胡然的頭,站了起來,望向遠處的山峰。
胡然抬頭看了看寧獨,又想著遠處望去,看到了王道也的身影,不禁在心中嘀咕:“怎麼還是他?”
王道也同樣在看著寧獨跟胡然。
寧獨抬起了手,遙遙指著王道也,露出了笑。
“劍起!”
錚!
胡然在很久之後才聽到劍鳴,她覺得四麵八方都是這個聲音,根本判斷不出劍到底是在何處。
王道也的神情不變,突然將懷中的劍橫起,劍鞘飛掠而出,露出了其中的劍。
叮!
夜色下的山頂有了一道火星飛舞形成的長線,宛如一道細長的遊龍。兩柄劍的極速交鋒,將點連成了線。
王道也長臂一舞,手中劍仿佛活了過來,直接飛掠而出,像是一條龍,向著辭花劍撲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