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舊山參觀了一下寧獨家裏的院，然後在客廳坐定，道：“兄弟，你選在這裏，應該是要求學吧。”
這種胡然都能猜到的事情，實在是不言而喻。寧獨眼角露白，算是回應。
“還不知兄弟姓名。”
“寧獨。”
“寧兄弟，不知準備考取哪座學府？”
胡然一邊磕著瓜子，一邊道：“我家少爺了：白鹿院學究有餘，氣量不足。不學。神鋒學堂威嚴有餘，血性不足。不學。廣澤學宮闊論有餘，氣魄不足。不學。青藤園沉穩有餘，鋒芒不足。可學。”
龐舊山臉上慣有的笑容逐漸收起，露出思索的神色。下敢對四大學院如此評頭論足的人著實不多，大多都是博人眼球之徒，其中能有真知灼見者可謂是寥寥。初聽寧獨的評語確實有些狂妄，但是細細想來其中卻不無道理。
近二十年來，白鹿院幾乎出了半朝的文官，隱隱成為下第一院，哪怕看門老爹都是達官貴人巴結的對象，在這都少也有三套住宅。白鹿院之盛，確實是讓裏麵的那些人眼高於頂，心中氣量漸。朝中人相識，最先討論的也往往是自己是白鹿院哪一屆的學生。
大明王朝昌盛三百年，自明武帝開疆拓土後，整整五十餘年無戰事，武將難免被束之高閣，空有一番抱負卻無處施展，整日便高聲提及昔日榮光，隻能在威嚴上做工夫，難免失了血性。神鋒學堂滿是少年英才，也不可避免地深受影響。
光澤學宮號稱是才子數量下第一，常常有驚人之語從其中傳出，也有不少人傑。然而派係太多，近些年來勾心鬥角，隻在言語上做文章，流於表麵，很久未有驚人大事或者大人物橫空出世。
至於青藤園，近乎於養老院，不論是哪方麵的人物，當其年事已高，疲於爭鬥，又想教書育人，便會退居於此，懷念當年舊事，教訓長江後浪。老人太多，難免就有了沉氣。
胡然瞧見少爺瞪了自己一眼，知道自己不該多嘴，便老老實實嗑瓜子去了。
忽然，龐舊山拍了一下桌子，誠然道：“寧兄弟，哦，不，寧哥，你這番言論實在是一針見血啊！單單是這番言論，你就有資格進四大學府。隻是不知道寧哥為什麼覺得最後青藤園可學？”
胡然又想話，瞧了少爺一眼，吐了吐舌頭。
寧獨道：“可學就可學，沒那麼多為什麼。”
龐舊山徹底放下了架子，道：“不知道寧哥是哪個院的舉薦信？”
“舉薦信，什麼東西？”
龐舊山被寧獨問愣了，見對方臉上沒有絲毫的撒謊的樣子，道：“想要報考四大學府，首先得有地方名院或者是名人的舉薦信，要是舉薦信的分量不夠或者寫的不夠好，連參加考試的資格都沒有。每年單單是這十萬考生的舉薦信，四大學府的人就得篩選三三夜，其中也會有部分人被剔除掉。寧哥，你不會沒有吧？”
“沒有。”
“那這可糟了，篩選舉薦信的時間已經過了，有資格參加考試的名單也已經出來了。寧哥，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
“那這可就太糟了啊！”
寧獨瞥了一眼龐舊山，道：“那這可就太好了吧，你想笑就笑出來吧。”
“哈哈哈哈！寧哥，這可真的太好了！”龐舊山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渾身都在顫，幾乎要把屁股下的椅子都給震垮。
“你是想找我替你去考試？”寧獨直截了當地問道。
“寧哥就是聰明！”
“為什麼找上我？”
龐舊山收起了笑容，極為認真地道：“你知道在胡辣湯館裏跟你同桌請你吃飯的那個人是誰嗎？”
“不知道。”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他手裏的舉薦信是江南謝老爺子。”龐舊山看出寧獨顯然不明白謝老爺子是誰，便繼續道，“江南謝家，三代首輔，文人半壁江山都是他們家的。據我所知，謝老爺子平生也隻寫過這一封舉薦信，就是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