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你晚生十年,可惜我早生十年。”商衝古笑著道。是可惜,其實恨更貼切。一個沒有對手的時代,實在是無趣的很。
胡然忍不住拽了拽寧獨的衣衫,寧獨隻得笑著道:“商教習,司馬教習,我已經一沒吃飯了,我要回家吃飯去了。”
“那就快回去吧。記得明進課堂聽課,你已經是青藤園的正式學生了。”司馬峨高興地著。
依商衝古的性子,他本會拉著寧獨去痛飲高歌,此時卻也隻看著寧獨遠去。
“師兄,他,挺像你的。”司馬峨高興地著。
“不像,我是我,他是他。以後,他一定會比我更強。”事情已經完全不再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樣了,商衝古需要重新規劃寧獨的修行道路,那將是一條誰都沒有走過的道路。
——
費六依靠在驚語街的牆角,大口喘息著,身上的傷口隨著喘息一張一合,流出了大量的鮮血。他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鮮血,讓自己能夠看清另一頭不知死活的老野。他目光又稍移,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那群人,他知道自己這下是必死無疑了。
“媽了個巴子的!你們真當自己的王老子了?你們怎麼不攻打都府衙門?大白的街上砍人!最輕都他娘的株連九族!幹你們的娘!”
費六隻敢聲罵著,因為不遠處就是東錦衛。
三十把繡春刀,都未出鞘,藏著的不是寒氣,而是殺氣。東錦衛,不是來抓人的,而是來殺人的。
在場的人,此時傷口再疼都不敢發出呻吟聲,連圍觀的人都散了,讓這裏安靜的可怕。
隨著一連串的鐐銬聲,驚語街很快被清理了出來,隻留下了血腥味。
二百人的街頭械鬥,看起來血腥暴力,但實際上並未死太多的人。不過其性質之惡劣,任何大人物出麵都保不了他們,他們這些人最輕也是處死,株連九族再正常不過。
費六最後看了一眼長街,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了,隻期望家中老母死時有副棺材,不至於暴屍荒野連張草席都沒有。
——
淅瀝了一的雨,並未影響到都的夜色,茶館、酒樓仍是人聲鼎沸。除了議論前幾四大學府的考試,閑言碎語中多了些驚語街械鬥的謠傳,還有些溢彩堂與煊赫門的明爭暗鬥,繼而發掘出一些陳年秘聞。隻要不是關乎自己命運的事情,人人都能上兩句,這些事過幾也就忘得一幹二淨,圖一時樂趣。
煊赫門後的龐家大院安靜如常,隻一間屋子裏還亮著。
“父親,您不必起來了,您不要起來了。”龐舊山扶著龐知行,想要讓其躺下,手上卻不敢太用力,最後隻得順勢將父親扶了起來。“父親,您不用,我都明白。”
龐知行麵如黃紙,眼睛卻還維係著亮光,他審視著龐舊山,一字歇一次。“舊山,你,煊赫門出路在哪?”
“不在都,在四海。四海有潮聲。”
“好!”龐知行猛地吐出了這個字,臉上立刻湧上了不正常的血紅色。“舊山,你對煊赫門是如何安排的?”
“我準備留……”
“煊赫門,不留一分一毫!”龐知行斥了一聲,語氣又緩和下來,他懂兒子的用心,是不想讓他畢生的心血化為烏有,但他不想如此。“我死以後,煊赫門財產盡數散了:一份給煊赫門的管事、夥計,盡量給他們安排好退路;一份給你那朋友,他以後或許用得著;一份安置金龍錢莊等人,到底是我們抽空了他們,別讓他們妻離子散;一份打點;要是還剩下,給宗族吧。”
“我記下了,父親。”龐舊山強忍著淚水道。
“驚語街那些人,能救就救,盡力吧。”
“父親,您不用了,我都知道,您躺下,好好休息,我已經能夠應付這些事了。”眼淚從龐舊山臉上流了下來。
“少爺,你不要勸老爺了,老爺想,你就讓他吧。”佟伯聲音嘶啞地著,也已然老淚縱橫。
“我知道我自己,要是再躺下,死不了,但也醒不來了。”龐知行仔細端詳著龐舊山,露出了許久未見的笑容。“舊山啊,你長的還是很像你娘,真的很像。”
“吾兒啊,去四海,去下各處,去闖蕩去,一文錢也不要帶,去吧,去吧。”
“……”
龐知行認真地看著龐舊山,斷斷續續了很多話,間歇的時間越來越長,逐漸昏睡了過去。龐舊山守在床邊,一直到明。
“少爺,老爺沒事,你也休息一會吧。”
“佟伯,您照顧好父親。最後這段路,我不能陪他了。”
“哎,少爺。”佟伯重重地應了一聲。
龐舊山抹了一把臉,推開門,立了片刻,沒有再回頭,走出了家門。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從此刻起,他已不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