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屋?”
“還好有啟光跟我一起住,我的小孫子,玥宸也經常過來陪我這個老頭子,嗬嗬。阿光跟你一樣,啟字輩的。啟東,你今年有多大了?”
“二十二。”
“啟光比你大五歲,是文仲的小兒子,啟華的弟弟。本來我有兩女一子,大女兒文清在加拿大,二女兒文慧在英國,女大不中留,都嫁到那邊定居去了。隻有文仲一家在香港陪著我。”
“大爺爺,他們都有一個‘文’字,跟我爸文海一樣。”
“‘文’字是我們家族的輩份,你的‘啟’字也是。‘風華坤第,厚德讚沐,裕國文啟,覺普世芳’。這十六個字寫在我們祖先的家譜上,林家子孫都得遵循。我和你爺爺是‘國’字輩的,你爸爸他們是‘文’字輩,到了你就是‘啟’字輩了。”大爺爺如數家珍地說。
怪不得我叫林啟東,原來如此。老爺子幸福啊,兒孫滿堂,比我爺爺強多了。記得小時候去上祖墳時,曾看到過一塊年代久遠的石碑,上麵的文字個個銀鉤鐵劃一般,還有大清光緒帝的年號,依稀對這十六個字有點印象,那是曾曾祖父的墓碑。現在看來,我們的祖先真是了不得,十六個字融合五千年的中國文化,儒家的經世哲學,網羅了人世間最精華的字眼,定下家譜字輩的人定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可惜我這個啟字輩的子孫現在還混得不好,有愧於地下的先人。“裕國文啟”,好大的派頭,怎麼沒啟發到我的命運裏呢?還有什麼“覺普世芳”,以後我兒子的名字得有個“覺”字,他的兒子得有個“普”字,有意思。
“啟東啊,你這次到香港來是出差,還是旅遊啊?”大爺爺問我。
“是到湯森酒店實習的,我在江都湯森大酒店保安部當主管,酒店派我過來學習這邊的管理經驗。”
“好,好,好。”他連說了三個好字。“湯森,五星級,香港最好的酒店之一,很不錯的酒店。當年我七十九的壽宴就是文仲在那裏給我辦的。”
“是嗎?一定是維多利亞女皇宴會廳了。”
“好象是吧。我不記得了,不過那家酒店以前風水不太好,現在好象沒……”
正說著,外麵一聲汽車喇叭。“一定是阿光回來了,爺爺。”玥宸說。
“阿光,家裏來了客人,是你遠房的弟弟,正跟爺爺說話呢?”她在玄觀裏跟一位瘦高的青年說。
“玥宸,我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呀?”啟光不理會她的話,“起碼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還以為你出事了,把我急死了。”
“親愛的,對不起。我的包被人搶了。”
“叫你在公司等我下班來接你,你偏不,看嘛。你沒事吧?”
玥宸瞪著眼睛,“你還說,人家今天發了工資,本想到商店裏買件新衣服,給你一個驚喜的。”
“以後別搭地鐵了,不安全。”
“不搭地鐵搭什麼?打的士,我可沒那麼多錢。”
“我給你呀!”
“我才不要你的錢嘞。快別顧說了,你家來親戚了,還不快到客廳去。”
他就是林啟光了,典型的林家國字臉,五官雖比我生得細膩,但中庭高聳的鷹勾鼻子是我們林家子孫的金字招牌,隻是眉毛比我更濃更粗些,身材高大健壯,皮膚黝黑,身著T恤牛崽褲,一副休閑打扮,握手時我感覺他暗地裏加了一把勁,還好我反應快,打了個平手。看他那樣子,應該是經常泡健身房的,有幾分力氣。
“我叫林啟東,從江都來。”我說,想給我個下馬威嗎?老子也是練過功夫的。
“林啟光。”他抿嘴笑笑說。然後在對麵的沙發坐下,翹起二郎腿,一隻白色的休閑鞋裏露出白襪子。在港片裏富家子弟好象都這打扮。
“你們家就是爺爺說的江都老家親戚啊。從江都來嗎?”我剛剛才自報過家門,他還問?
“是的。上周才過來的。”我耐心地說。
“打算呆多久?”
“大概一個月吧。”
“哦。”
大爺爺見我們有點拘謹,笑嗬嗬地說,“啟光去年從哈佛大學畢業回來,現在學習做生意,在他爸爸的公司。”
“灃港國際集團。是爺爺當年一手創立的公司,做國際貿易的。”他伸手拿了一個美國進口蘋果咬了一口,雙手靠在沙發背上。加州新奇士,我在酒店見得多了,個頭大,汁厚味甜。
“不錯不錯。年輕有為啊!”我說。搞不好你們起家的本錢裏就有原本屬於我爺爺的一份,原始股東,現在應該傳給我了。當然你小子是不知道了,還以為是你爺爺一手打下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