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後,天已進入黑夜。玉兒不放心嫣兒,便與她同床而寢。
無月,夜特別的黑。刮著風,遠遠響起幾聲悶雷,玉嫣與玉兒同時緊了緊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天怕是要下雨了,兩人各懷著心思,都無法入睡。
玉兒:“姐姐怕打雷嗎?”
玉嫣:“玉兒不是也一樣?”瞧她把被子都掩到脖子,隻露出一張小臉。
玉兒:“我怕是有原因的。”接著她給玉嫣講起了多年前的一小段往事。
在玉兒八歲那年,還住在一個響馬的山寨裏。因為有一段記憶已是空白,她也說不清楚自己怎麼樣到的土匪窩。山寨裏住的全是打家劫舍、攔路搶劫的強盜。還有就是被掠奪而來的婦女和一些孩子,其中包括玉兒在內。山寨的首領是個茹毛飲血的狠角色。每次打劫,除了擄掠的人其餘都不得生還,全都會慘死在他的刀口下。山寨中如有人敢逃跑,被抓住也同樣會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或許正是因為他殘忍暴虐,在一個晴天響起霹靂,把他劈斃於馬上。當時,強盜們正好打劫回寨,隊伍裏好幾十個人,偏偏就隻有那首領被雷劈得焦頭爛額,血肉模糊,當場斃命。從此玉兒幼小的心靈就埋下了陰影,天不怕地不怕,打雷就怕。
“後來山寨的人,再也不敢做打劫的勾當。因為他們都認為雷劈人是天譴。首領的兒子接替他父親做了首領,為了減輕罪孽,把願意回家的人都一一放還。我這才得以脫身。否則,說不定現在我也成了一個女土匪呢。”玉兒嬉笑的看著玉嫣:“那樣的話,我就把你劫上山去給首領做壓寨夫人,換些賞錢!”
玉嫣看聽著玉兒說起那些不堪往事如同說的是別人的事一樣,並無半點不滿與怨意。想她一個人十多年來都過著如此顛沛流離的生活,如果換成自己,一定無法想象會成什麼樣子。或許,早就活不成了。心裏甚是無比酸楚。
玉兒見玉嫣不作聲,以為自己說話惹她不快。當下趕緊道:“開個玩笑,好姐姐別當真了。”
玉嫣:“玉兒,以後你就留在府裏,哪也別去。我會稟明父親,日後我不在,讓他把你當作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她不想讓她在過那種非人的生活了。自己的命運是無法選擇了,但玉兒的命運是可以改變的。
玉兒瞧著玉嫣一臉認真,不似說假。心下感激:“姐姐待我真好!”
玉嫣:“誰讓我遇見了你呢,這一定是老天的意思。”她不由想起第一次見玉兒的情景來。
那日在路上,馬車正在行使。突然路上多出一個小姑娘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尹玉畫一聲叱喝:“大膽,何人敢攔本將軍的去路?”隻見那小姑娘明眸大眼,黑白分明,此時正眼巴巴的用乞憐的目光看著尹玉畫:“將軍救命,小女子的父親因欠了地主家的田租無錢償還,地主要把小女子賣到青樓抵債,小女子不願賣身青樓,還望將軍垂憐,救救小女子。”說話間,眼中已是一片晶瑩,呼之欲出。尹玉畫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翻:“讓開,否則別怪本將軍不客氣!”他可不吃這一套。玉兒不死心,她負氣跑出來,馬也沒騎。走了半天腿也酸了,在這半道上也雇不到轎子,好不容易出現一輛馬車,她可不能輕易放過。“將軍,上天也有好生之德。況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救救小女子吧。”尹玉畫可不相信眼前這小姑娘的話,看她一身穿著打扮不俗,單單那上好料子做衣裙就已經出賣了她。話說求人的他見過不少,眼前這位腰直背挺,那有求人的樣子。除了模樣裝得楚楚可憐,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值得別人同情的。“本將軍不是信佛的,不需要造什麼浮屠。趕緊讓開,否則軋到磕到可不負責任。”玉兒聞言,心想眼下是裝不下去了,就在她氣憤想發作之際,忽聞馬車傳來一聲:“哥哥,讓她上車來吧。”那聲音真是好聽。玉兒朝氣呼呼的尹玉畫扮了個鬼臉,也不等他答應,一溜煙鑽進了馬車。
想到這些玉嫣臉上牽起一絲絲笑意。玉兒不解的問:“姐姐笑什麼呢?”
玉嫣:“當時哥哥一眼就看出你不是窮人家的姑娘,他之所以不想幫你,是因為現下狼煙四起,戰亂不止,各國都會派出細作活動。爹又是朝廷重臣,哥哥自是不敢大意的。如若有什麼不慎,便會給小人留下把柄,對整個將軍府有害無益。玉兒心裏可還會怪哥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