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頭跳上地平線的時候,醒酒的三穀真人搓著他長長的一簇眉毛望著急忙起身下拜的陌思遠不禁疑雲四起。他隻記得十五年前在百萬大山邊緣的龍集遇到過一個夭折的男嬰與眼前之人仿佛頗有幾分聯係,他在一頭紮進陌思遠懷裏的時候就已經探查出陌思遠體內的本源金氣稀疏淡薄,周遭被一層強大的紫色仙氣禁錮著,這團本源金氣與他的周身氣機格格不入。以此推斷此子體內的本源金氣十有八九是從外界攝取封存的。三穀真人大驚如此逆天手段的同時也不由自主的聯係到當年他在龍集救下的男嬰,或是當年的男嬰正是此人呢?他帶著疑問向陌思遠問起了一些奇怪的問題,諸如家住何方?家中何人?為何來九龍山?可均被陌思遠完美的搪塞了過去,他隻了解到此子出身大家,自幼生於碧波亭陌姓世家,家中父兄幾人,廖以地產買賣為生,僅此而已。卻不知為何,當三穀真人聽到陌思遠說起家中諸事時眼底泛起一絲的低落感,他遊走世間已餘千年,這等小性情自當不在話下。他知道此子定是有所隱瞞。
三穀又回想起了當年那個在望仙台的仙人,當年機緣下才得見當年的哪位仙人也有了他現在煉丹上的造詣。當年與那個男嬰的相遇仿佛冥冥之中就是一段孽緣!其實即便陌思遠如此說他還是相信當年那個男嬰很可能就是眼前之人。他從陌思遠眼神中看到了一種仿若生命中與生俱來的執拗,也多少明白了陌思遠心中的苦楚。
三穀真人說:“我峰不隨凡俗一切禮節隨意,你先起身吧”陌思遠應聲而起,三穀又接著道:“你既四肢健全,如是願意就在我天華峰住下。我座下已餘四名弟子,各自分管一應大小事務。你且斟酌一二,如有難言之隱可就此離山而去。”
陌思遠說:“弟子謝過師傅,願隨師傅左右。”
三穀說:“未拜師門我還不是你師傅。明日晨時你到我舍前侍候,屆時你方可行禮。”
陌思遠回了“是”就被三穀遣走了,看著三穀真人略顯粗胖的身形消失在眼前時,陌思遠一顆懸起的心才有了著落,幾經周折他總算能待在了這片能為他延長幾載光陰的可悲之地。
他一身輕鬆的歎了口氣,就按照三穀的吩咐去尋找延闕了。延闕從廚房出來抹著一臉的炭黑高興的將陌思遠帶到了一處屋舍休息,這處屋舍是陌思遠特意挑選的,在整個天華峰建築群當中委實偏僻了一點,屋舍的後麵延展著一顆粗壯怪異且茂密的鬆柏,枝幹彎彎曲曲遮擋了大半屋頂。屋裏簡單的擺放著一些桌凳和一張竹製的床榻,和玉昆山他的金華洞一樣他喜歡這樣簡單質樸的裝飾,樸實無華。屋外沿著一排走廊剛好與其餘四位師兄的屋舍遙遙相對。
翌日,陽光明媚耀眼,陌思遠早早來到在三穀真人舍前。有別於往日的是,三穀和他的四位徒弟也都早早著裝束發等候著陌思遠,四位師兄分列兩邊,三穀真人就端坐在堂上。陌思遠抬眼望去掛在牆壁上的是一位兩鬢斑白一襲和衣道服的老者,他左手提拂塵腰負寶劍,右手拂著他的三寸須怎一個威武了得。畫像的下麵整齊的擺放著六個牌位,牌位的下方是一處方鼎,裏麵的香火還冒著絲縷薄霧。三穀真人有別於昨日的鬆垮,今日卻也是一身青衣道服正襟危坐。
很顯然陌思遠來到的是一處偌大的屋舍中一個正式的小祖堂,後麵三穀真人說祖堂裏陳設的全是天華峰曆代掌座的尊位,牆壁上掛陳的是初代掌座的英偉身姿。四峰掌座和屆時的掌門都是開宗立派的風雲人物,流芳後世也是理所應當。
陌思遠一步一印的走到了堂前,在一排靈位前,也在三穀真人腳前拜下。三穀真人看著眼前的單薄身影,不禁有些動容,恍惚間仿佛那個龍集被悲慘命運籠罩著的男嬰的身影又在他眼中重現。他微微呼出一口濁氣,對著拜倒的身影道:“陌思遠,昨夜一宿想必你也考慮清楚了,我天華峰人才稀疏,如你所見你這幾位師兄修行資質皆平庸,他們跟隨我多年,我具以畢生丹術相授,如今也不成氣候,你若心意已決就端起那杯茶吧!”
拜倒在地的陌思遠並未作片刻停留道:“弟子感謝師傅收容,弟子願意一生跟隨師傅傾心傾力修習煉丹之術,日後定當奉孝左右。”
陌思遠再叩首的時候,三穀示意大弟子未央端過一杯清茶交在陌思遠手上,當三穀真人品過茶之後就宏聲對著堂中僅有的五人道:“爾等靜聽,堂下拜者陌思遠,如今當著列位前峰掌座的麵我錢伯庸收下這個徒弟,按進山門先後排列第五,日後爾等師兄弟定要竭心盡力相互幫扶共同進益。”
五人回了:“是”就被三穀真人遣散了,自延闕以上四位師兄自是高興異常,各自爭先恐後的引領陌思遠看盡天華風貌,隻有大師兄未央背負著手一旁跟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