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現在就盼望什麼時候能夠有些驚天動地的外鄉人帶來一段離奇美麗的故事了。”王大媽說得哀怨。
“您要怎麼樣的故事呢?”
“起碼也得是這樣,咳咳。”挺起腰板,王大嬸勾起一抹笑,開口道,“一對小戀人,男的俊女的美,可惜男方家裏太有錢,女方家裏太寒酸,所以男方老爺不同意他明媒正娶窮人家的女兒,反而要他娶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結果兩人為愛私奔,男方放棄了一切財富,女方放棄了名節尊嚴,兩人以天地為證,拜堂洞房,一路逃亡,終於逃到我們這裏來,在我們的庇護下從此在這個小鎮生根發芽……”
王大嬸說得一臉陶醉,引得旁人同她一起陶醉。隻有張大媽怪異地瞅了一旁的眾人一眼,咕噥道:“都幾歲了,還講那種隻有無知少女才喜歡的故事。”
一陣清風刮過,惹得她一陣顫栗——好冷。
* * *
臨近黃昏,一輛馬車進了小鎮,在客棧前停了下來。
坐在車頭的少年先跳了下來,拉開車簾,從車內鑽出一個俊美的青年,扶著一個臉色略發青的姑娘顫顫巍巍地下車,中途仍不忘不時關心姑娘的身體狀況。
先跳下車的少年揚聲道,“小姐是病了麼?需要洛冰去請大夫嗎?”
踏上平坦的地麵,姑娘腳下一虛,癱倒在青年懷裏。
她就這麼在他懷裏待了一小會兒,才勉強撐起身子。
“不用了,不是什麼病。”細聲細語的真像朵嬌弱的花兒惹人愛憐。
“可是綠兒,你的臉色很不好啊……”青年的臉上、語氣中都掩不住濃濃的關心。
借著青年穩住身子,姑娘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我沒事,隻是……嘔……”她按住自己的胃幹嘔一陣,拍拍胸口,直起身,卻免不了又俯下身一陣幹嘔。
一旁觀察已久的三姑六嬸們互相使了個眼色,眾人心中一喜。
剛講到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這不,就有小夫妻送上門來了。
好不容易略微壓下不適的感覺,夏綠兒剛想說話,卻被一旁的三姑六嬸給打斷。
“小娘子,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
“是不是頭很暈,很想吐?”
“是……”
唉,就看到他們四個人除了這個小娘子其他三個都是男人,這小娘子下車後的症狀看起來不輕,三個大男人……兩個大男人和一個少年能成什麼氣候?天生熱情——更正確地說是好管閑事的大嬸們主動圍了上來,毫不客氣地把侯君崖和洛冰擠到旁邊,讓兩個男人頓時傻了眼。
發、發生什麼事了?
車夫卻是見怪不怪地笑笑,將馬車駕開去安置去。
“……哎呀,你們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成什麼氣候?你這做相公還愣在那裏做什麼?還不趕快去請大夫?”
“他不是……”
“大娘,綠兒、綠兒是不是病了?”
“我……”
“什麼病了?你娘子懷著孩子你都不知道嗎?你怎麼當人家相公的?”
孩子?
大嬸的話讓侯君崖和洛冰更茫然了。
還沒成親,哪裏來的孩子?
洛冰雙眼不由自主地瞟向一旁的侯君崖——看不出來,少爺經曆了一劫,人雖癡傻了,但是對女人下手卻比以前更快了。
“還愣在這裏做什麼?快去請大夫啊!”
“啊?哦!”接到指令,侯君崖轉身就要走,夏綠兒柳眉微蹙,顧不得身子仍是不適,排開眾嬸,一把拉住他。
“你……你別亂附和!我說了不用請大夫!”她跟他雖然是未婚夫妻,但也隻是假冒的,八字連墨都還沒開始磨呢,哪裏會蹦出個孩子?
“小娘子,你症狀那麼嚴重,臉色都發青了,還是請個大夫看看比較好吧。是不是要省錢?哎呀,女人嘛,懷孕當然要多補補啦!你家相公應該好好照顧你,不會連這點錢都不肯出的吧?”似是沒瞧見夏綠兒眼底的風暴,王大嬸依舊沉浸在自己編織的浪漫綺夢中,劈裏啪啦就是一長串。
夏綠兒瞪著眼前一臉“我理解”的大嬸,她的確是臉色發青,不過不是方才暈車的緣故,而是氣得臉色發青。
這群不明就裏的三姑六婆亂講也就算了,可恨的是某人不僅搞不清狀況居然還傻傻地在一旁附和——
“不會不會!我會好好照顧綠兒的!”
“你閉嘴!人家說什麼你就是什麼?!”眼兒一瞪,嬌叱一聲,某人立刻縮到一旁去了。
“我又做錯什麼了……”
頭好暈……
夏綠兒翻了個白眼,扯出一抹不太像笑的笑,咬牙切齒地向三姑六婆更正:“各位大嬸,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他不是我相公。”
“咦?不是啊?!那……”眾人眼神瞟向一旁被忽視的洛冰。後者一臉恐慌地搖頭。
“不!我隻是少爺的書僮!”開玩笑,這種事怎麼可以亂懷疑!
“各位。本姑娘尚未成親,也沒有懷孕……ok?”最後那兩個字停在舌尖,沒冒出去。呼……好險!
“姑娘……”
“我頭暈想吐隻是因為馬車顛簸,我有些暈車罷了,並不是因為懷孕的關係,謝謝各位大嬸的關心。恕我先告退了!”
拜他們所賜,被這麼一折騰,她已經“清醒”很多了。
搞了半天原來是一場誤會,眾大嬸摸摸鼻子,眼神不住地往一旁瞟,打幾個哈哈,又回去繼續閑磕牙去了。
“你說那小娘子一個姑娘家和三個大人一同行路時怎麼回事啊?看他們穿得不錯,但是居然馬車租得那麼寒顫,也隻帶了個小書僮八成是私奔的小情人呀。大概是怕被家裏人捉到所以才隱藏行蹤吧?”
“有可能!難怪她硬是不肯承認跟他的關係,也不肯承認有身孕了……”
夏綠兒僵著臉走進客棧,完全不理會身後的侯君崖和洛冰。
她可以肯定地說,三姑六婆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 * *
“綠兒,你還在生氣嗎?”
晚膳過後,侯君崖一路跟著夏綠兒到了房裏,為的就是得到佳人的原諒——雖然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無奈地歎口氣,夏綠兒終究還是硬不下心腸真正生他的氣,但回頭瞥見他一臉無辜的樣子,仍然是忍不住撅起嘴兒拍上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