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車加上舟車勞頓使得夏綠兒的身子略虛,在侯府內的大夫診治過後,開了兩貼補身的藥方,吩咐休息兩日便可以了。
夏綠兒也是知曉自己情況的,雖然她認為隻需要讓她踩在平地上幾天,她就能恢複以往的活蹦亂跳,但侯府的人可不這麼以為。
她現在的身份可是侯家未過門的媳婦兒,說什麼也不能出任何差錯。
望著丫鬟端進來的藥汁,夏綠兒再次無語地隻想歎氣。雖然她從小就勇敢地不怕喝藥,也深深了解中醫裏良藥苦口的道理,但是沒病沒痛的自找罪受……實在是讓人無力到想哭啊。
“擱在那裏吧,我一會兒喝。”撫著額,揮揮手讓丫鬟將藥汁放在一旁的桌幾上,夏綠兒聊勝於無地想使用拖延戰術。
“姑娘,夫人交代這藥您得快些喝……”小丫頭怯怯的聲音讓夏綠兒竟生出一股不舍。
“我一會兒就喝,但是我不喜歡燙口的東西……你先下去忙吧,過一會兒過來取碗便是了。”
丫鬟應了一聲,退下了。
夏綠兒歎了口氣,掀開被子下床,端起藥汁,走到窗邊。
上天還沒有完全舍棄她,這窗外是一片花叢,離外麵的走廊小路還有一段距離,就算將什麼東西倒在這裏當做肥料應該也神不知鬼不覺的。
她不是故意這麼奢侈浪費的,隻是實在不忍心折磨自己的舌頭,所以還是默默地叨念著對不住開方子的大夫和熬藥送藥的丫頭,伸手想將藥碗一翻,未想一個聲音響起,讓她手上略抖,藥汁翻出些許,卻仍有一大半好端端地留在碗裏。來人聲音出現在她身後,暗歎一聲,知道錯過了最佳時機。
“綠兒,你今天好些了嗎?”
該死!為什麼不晚一步呢?
暗自翻了個白眼,夏綠兒扯扯嘴角,“我好很多了。其實本來就沒什麼病。好生休息幾天,躺躺就沒事了。”
瞥見她收回的手上端著未喝完的藥汁,侯君崖微微皺眉,“綠兒,娘說這藥是為了讓你不那麼難受開的,所以一定要喝掉哦!”
瞥一眼手上深褐色的液體,夏綠兒略顯嫌惡地將碗往一旁的桌上一放。
“它好難喝……又好苦……”嘟嘟嘴,其實她更歡迎他們用食補的方式來讓她恢複精力,而不是在這裏用藥補來荼毒她的舌頭。
盯著夏綠兒柔亮飽滿的唇,侯君崖無意識地吞了吞口水,身子黏了過去。
“可是喝了它綠兒會好得快一點啊……”
視線回到自動黏至她身旁的侯君崖臉上,腦中頓時閃過一個讓他來“共苦”的念頭,卻在下一瞬湧起一股罪惡感。
哦!她是來贖罪的不是麼?怎麼可以再想荼毒他呢!
搖搖頭,夏綠兒連忙粉飾太平似的抓起桌上的碗,一口將其中的液體喝幹,借以掩飾自己的心思。
她太惡劣了,居然想騙他一起幫她喝掉這碗補藥……
絲毫沒有察覺到夏綠兒的心思,侯君崖見她喝完藥,忙不迭地奉上手巾讓她擦嘴。
瞟了眼看起來似乎特別討好她的侯君崖,夏綠兒有些奇怪。
“有什麼事嗎?”
“欸?呃……沒啦……”
“沒什麼事做什麼那麼殷情?”好笑地看著侯君崖當她易碎娃娃一般扶至床上,作勢又要讓她躺下,“不用了啦,都躺了兩天了。我想到院裏去走走。”
聽到她想出門,侯君崖眼睛一亮,“你想到院裏去?好!我陪你,我陪你!”
無奈地搖搖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侯君崖會黏她黏得緊,她休養的這兩天他居然都乖乖地呆在府內沒有亂跑。照道理說在這裏應該有更多人可以陪他不是麼?
夏綠兒躲到屏風後去換衣服,這時候丫鬟正巧進門來收碗,瞧見侯君崖也在裏麵,嚇了一跳,忙不迭地福身行禮。
“少……少爺……”少爺怎麼會在這裏呢?雖然姑娘是少爺的未婚妻,但是隨隨便便進到姑娘的閨房裏於理不合啊……
“你是誰?”
“回少爺,奴婢是這房裏的丫鬟……先前夫人教奴婢煎了補藥給姑娘補身子,現下來收碗的。”
“哦。”他隻是隨便問問,這小丫鬟倒講了一大堆。不過他對綠兒以外的人沒什麼興趣,便也不再理睬那小丫鬟。
“綠兒,你好了沒呀……”
“好了好了。我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你就那麼心急麼。”換上羅衫,她走出屏風,瞧見小丫鬟手裏拿著碗怯怯地望著侯君崖的樣子,微笑了一下,“麻煩你了。你先下去吧。”
丫鬟還未應聲,侯君崖已經先一步黏了過來,大掌毫不客氣地樓上她的纖腰。
丫鬟抬頭剛想應聲,卻被眼前兩人親密的情景嚇了一跳,手中的碗也差一點滾到地上。
“瞧你,做什麼黏那麼緊,嚇壞人家小姑娘了。”夏綠兒蹙眉輕啐,想要拉開侯君崖的手,卻反而被拉扯得更緊。
“綠兒的身子還不好,我、我扶著你,這樣就不會頭暈了。”
嘻!瞧他的借口找得多好。綠兒臉紅紅的樣子好可愛呢!
夏綠兒不知他的心思,猶當是他依舊擔心她的身子,無可奈何,也隻能由得他去了。
“我和君崖就在院裏走走,你先下去忙吧。”柔聲安慰似乎嚇壞了的小姑娘,夏綠兒不禁暗歎,古人真夠保守的,侯君崖隻不過摟著她的腰,又不是摟著那小丫鬟的腰,這樣也能讓她臉紅成那樣。
小丫鬟囁嚅了幾句,福了福身,轉身飛奔著跑了。
夏綠兒失笑,這小丫鬟也未免太膽小了吧?
睨了眼一旁似乎不準備改變姿勢的某人,心想是拿他沒辦法了,隻能扯扯嘴角。
“好了,走吧。”
* * *
在侯君崖的陪伴下休息了好幾天的夏綠兒終於“康複”,而這時候侯老爺和夫人也迫不及待地“召見”她了。
夏綠兒不知道其實早在她休養的幾日,兩位老人就已經偷偷來瞧過她了。侯君崖同她的互動可是讓二位老的滿意極了。從洛冰那兒得知夏綠兒是石家堡少主的義妹後,顧不得聶遠岑曾表明他們現下沒有成親的意願,偷偷瞞著夏綠兒派人向石家堡去提親去了。
“綠兒,這是我爹娘。”
“小女子夏綠兒見過侯老爺、夫人。”福身行禮,她揚起雙眸偷偷打量著大廳。
咦?怎麼沒見著什麼姨娘之類的?莫非這侯老爺當真是古人中萬眾挑一的癡情男子?
捋著須,侯老爺萬分滿意地瞧著眼前看起來進退得體的女子。雖然她真正的出身不知從何考究,但是光憑石家堡的少主肯收她做義妹這點來看,這姑娘必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君崖的那些個朋友他曾經是不甚喜歡的,但是經曆過這一劫,他身邊的人卻沒有一個棄他而去,相反有情有意地在他身邊幫助他——這讓他對這些年輕人有了新的看法。
堂上的老爺隻是笑著不說話,這讓夏綠兒心下有些不穩當。莫非自己有什麼禮數做得不對麼?在從天涯莊出發來之前她可是跟著老師惡補了一番呢!
“老爺,您說話呀。”隻有夫人看出侯老爺的出神,趕忙壓低了聲音提醒。
回過神的侯老爺掩飾性地低咳了幾聲,點點頭,“嗯,好個精致的娃兒。這……天涯莊那邊傳來消息說你同君崖已經訂婚了,這……可是真的?”
是假的……
夏綠兒心虛地低下頭,輕聲敷衍了一下。侯家夫婦卻當她是羞澀垂首,交換了一個眼神後,侯夫人終究還是問出口了。
“那麼,你們可有定婚期?”
“這……因為君崖還有恢複的可能,聶大夫說他會盡力,希望能夠將婚禮放在君崖複原之後……”這是同聶遠岑商量好的推托之詞。
“君兒可以恢複?”侯家二老雙眼一亮,滿含期待地問。
夏綠兒尷尬地扯扯嘴角,她怎麼好意思回答說她也不清楚呢?
“嗯……”
“那麼聶大夫可曾說還需要多少時日?”
“他沒提……”
這樣啊……
二老難掩失望。也許那說辭純粹是為了讓這姑娘安心所說的。思及此,二老更是想要趁著姑娘以為君崖還有希望的時候趕緊將她迎進門。
“既然還沒個定期,我們也不好意思讓你這麼空等著。這樣吧,不如就在近日找個吉日把婚禮辦一辦怎麼樣?”
這提議一出,讓夏綠兒心下一驚。天!搞不好這事兒就要弄假成真了。
“君崖,早些將夏姑娘娶進門,你想麼?”
“好啊!”
某人熱情的回應更讓她無力。暗自抹了抹額上的冷汗,夏綠兒斟酌著開口。
“呃……因為我們答應了聶大夫如果要舉行婚禮的話得先通知他。因為君崖的身子一直都是他在照顧。如果不反對的話,請伯父伯母允許綠兒先修書給聶大夫,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可以可以!不用你特別麻煩,我們過幾日便會差人去通知他的。”當然,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夏綠兒心下微微鬆口氣,還好這二老很好講話。她相信聶遠岑得到這個消息會盡力幫助她拖延婚禮的。